她看得入迷,差點兒陷在對方的赤血當中,趁着理智猶在,大腿屈着往後躲,避開一些不該碰的地方。
誰知退了沒幾步,脖頸仿佛被什麼扯住,她垂下眼眸,不仔細看,還當真是看不清,特制的墨色細鍊,一圈緊貼着肌膚,另一圈的末端,牢牢繞在對方的拇指間,殷紅的血沾了遍......說不出的詭異。
“你白費口舌,原是為了拴住孤?”姜蕪指着脖頸,那條細鍊的輪廓,柔和且有力。
“陛下是不喜歡嗎?”帝釋霄打量了幾眼,往裡勾了幾圈道,“此條頸鍊,真和陛下頗有淵源。”
“孤并不覺得,它能是什麼好東西。”姜蕪别有用心地靠近他,“你為什麼将它給我?”
帝釋霄眉目輕佻,快語道:“秦樓主送的白玉镯,陛下二話不說就收了,如今本都統贈的,登不了台面了還。”
“說起白玉镯,孤把它帶在身邊,現下歸你保管如何。”姜蕪往袖内摸索了兩下子。
帝釋霄盯看着那隻镯子:“陛下明知道,臣不喜歡它,确定要本都統保管?”
“你以鍊畫牢,孤便結環相報。”姜蕪死摁着他的腕,多半不懷好意道,“借秦樓主的情,給你的。”
帝釋霄聞言,細鍊在指間登時散了下來。
“陛下怎麼不拿自己的情,托予我。”
姜蕪故作不懂:“孤除了帝令,什麼都給不了你。”
帝釋霄欣然道:“比它更珍貴的,不就在這裡。”
他的腕骨,有一塊很大的凹陷,平常是難以看得到,隻有這會兒,才能清晰地摸透,白玉镯浸了血,通體仍是幹幹淨淨的,偏的挂在他的腕上——戾氣十分。
姜蕪也不是舍不得,指腹輕轉着外镯,愣是沒把它轉起來。
帝釋霄悠然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拾掇起細鍊,遞到了陛下的手裡。
“本都統怕傷到陛下,所以磨得格外細緻,樣子勉強能看。”
姜蕪接過細鍊,順着複雜的紋理,解了下來:“你莫要告訴孤,這是都統府的那條!?”
帝釋霄的喉結,下意識地動了動。
“陛下慧眼,正是那一條。”
“豈有此理,你耍着孤樂呵呢!”姜蕪愠怒道。
帝釋霄見陛下勒緊細鍊,撲上來就要纏,他緊急避開。
“臣沒什麼能給陛下的,唯有它數得上一二。”
“學的真快,孤改日再問你讨回。”姜蕪站起身,脖頸後側的痕迹,想遮也遮不到,“這白玉镯你拿了,可你無端支走他,若無緣由,孤不信。”
“這說的好像......陛下有信過臣似的。”帝釋霄順手丢出一個藥瓶,“紅痕,敷點藥,會好些。”
姜蕪不着急打開,直直地看向他。
“弄傷了孤,怎的一瓶藥便打發了?”
帝釋霄倚在柱子邊,呼吸微緊:“那陛下要如何?”
“傷了身,那隻手不還好好的。”姜蕪将藥倒在了他的掌中,“這點小事,都統該不會覺得多此一舉吧。”
帝釋霄縮了縮手,望着她的後頸,說道:“陛下,臣不習慣在外人面前,為你敷藥。”
“現在才芥蒂,晚了。”姜蕪蹲了下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背,“這藥你得敷,咬得深,敷得——”
沒等她把話說完,帝釋霄直接閉眼,糊了一脖頸。
“好了。”
姜蕪手裡滑溜溜的,聞到藥味便暈頭:“帝卿,都說為人臣要體貼入微,你二者并無就算了,竟敢敷衍孤。”
帝釋霄充耳不聞,雙目緊緊閉着,額前時不時淌下來冷汗,混着血,沾在了他的臉頰兩邊。
姜蕪看他難受極了,也不忍心挖苦他,隻是走到了門前。
一旁的沈漣漪,像是蒼老了數歲,神态毫無血色,甚至氣若遊絲,下針的那個錦女醫,憔悴了幾分,如今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的這番變化,讓她無法理解帝釋霄,為何要執意推李初去南旻——是憂心她會跑,還是另有原因,去往南旻的路程,少說得有一天半,最快一天。
什麼藥,可以維持一天以上的性命。
如果真的存在,那麼是不是意味着,李初趕回來的那一刻,會是沈漣漪的最後一面......或者說,趕不上了呢。
不過,帝釋霄有必要把此事,做絕到這種地步嗎?
姜蕪不敢深想。
因為她還有一個更可怕的想法。
也許是沈漣漪,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