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意平日裡穿得常服極是素淨,所以隻換了一套淡綠的對襟長衣,頭發也绾得簡潔,從背後倒還真看不出是個男女。
春琴喚她,她滿心期待地推開門後,見到一抹欣長的玄色背影,隻不過這背影看着委實有些眼熟。
姒意心中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直到那人轉過身來,她頓覺自己的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殿下?!您……您怎麼在這?”
宗政宣淡淡地看了眼她,“怎麼?這地方成了你的麼?”
“……”
姒意讪讪一笑,道了聲‘不敢’,正想尋個說法回去睡覺,可宗政宣卻突然走到她的面前,“本宮想多看看這臨安民俗,姒小太醫既是本宮陪侍,難道不該與本宮同去麼?”
“應該,應該。”姒意幹幹地笑,哪敢拒絕。
他們一行四人,其餘兩人便是馬知州與夜風。
姒意如今雖看到了外面的繁華,可有某人在身邊,還是覺得不舒服,總是下意識地想離他遠些。
“小心看路。”
身側的人突然提醒了一句,在姒意擡眼看他時,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這人山人海,車水馬龍,你再這般呆呆愣愣的,丢了本宮可不管。”
他星眸含笑,低頭看她,可語氣卻帶着那麼一絲絲的……寵溺?
夜風和一側的馬知州相觑一眼,趁着宗政宣和姒意逛前面的小攤時,馬知州才小心翼翼地道:“我說夜護衛,下官怎的看殿下看姒太醫的眼神有些……”
他猶豫一番,才又小聲道:“夜護衛,您好歹提點提點,嘿嘿。”
夜風輕咳一聲,白了眼他,“她既跟在殿下身邊,好好服侍便是了,其餘莫要多嘴。”
“是,是。”
姒意原本是對這配飾攤無甚興趣的,可路過時,卻見一枚清透澄澈的翡翠玉簪,上面刻着的花紋竟是淡淡的水波,簪頭微微上翹,倒是個吉祥的如懿雲紋,價位是十兩銀子。
姒意平日裡倒對這等物件無甚要求,隻是看這簪子質地清透,倒莫名想起了某位‘甜心軟糖’,想着他平日裡戴的玉簪,倒越發覺得不相配,便想着将這簪子買回去送他,偏巧合他下月生辰。
那小販見機會來了,連忙熱情招呼,“夫人,您真是有眼光,看您夫君生得如此俊美,這簪子與他甚是相配,買一個吧?”
“老闆,不得胡說,這位是……”
姒意的話還未說完,卻見一隻修長幹淨的手已遞上了一錠銀子,姒意驚愕擡頭,卻聽他淡聲道:“買了。”
“诶,好嘞,小的這便給您裝錦盒。”
“诶,老闆,老闆!”姒意喊了那小販兩聲,可他早已見錢眼開,朝身後的‘寄思軒’去了,原來是個托。這白翡翠雖通透,可定然是不值它賣的這個價的,好歹讓她砍砍價啊。
姒意一陣可惜,看了眼身側的宗政宣,有些幽怨地道:“殿下,那玩意兒根本不值十兩的,好歹讓微臣議一下價也好……”
宗政宣薄唇微揚,看她嬌俏鼻子有幾分可愛,便不自覺地伸手捏了捏,姒意下意識地拍開她的手,卻聽他道:“這般着急做本宮的管家婆麼?”
“……”
姒意一陣無語,待那老闆送來錦盒時,宗政宣又遞與姒意,倒似不經意似的問了一句,“你買這男子戴的玉簪作甚?”
“微臣想送人。”
“哦?”宗政宣長眉微挑,神色莫測,心中卻已開始思量起來。
太醫院的那些人,她平日裡不過與溫玥接觸的多一些,再有便是玉辰宮那個癡兒,不過自上次之事後,倒不曾聽聞他們再有什麼,再然後便是自己……
她總不至于買這簪子贈予那癡兒,那便是溫玥或是他了……
思及此,宗政宣又問了一句,“是給溫玥麼?”
姒意讪讪一笑,“不是。”
宗政宣松了口氣似的,可唇邊的笑意雖然淡淡的,可許久都未曾消失。
她方才那般幽怨,想來也不全是為了銀子,必然是因着自己替她買下了要贈予自己的東西,心裡總會有些不舒服的,倒是他顧及不周了。
思及此,宗政宣不由又有些懊惱,眼見姒意目光落在前方一家陽春面的小攤上,倒十分貼心地湊近她耳邊輕聲問道:“又餓了麼?想吃?”
她當然想吃啊,還想吃臭豆腐,烤翅,冰粉,桂花糕……隻是不想與身邊的人一起吃而已。
姒意本想硬着頭皮搖頭,可因着晚膳沒怎麼吃飽,那股饑腸辘辘的感受又湧了上來。
那肚子似乎還在和她瘋狂抗議。
肚:呵呵,你不想,老子想。
饑餓使然,姒意點點頭,本想着四個人在一起吃,也不會太過尴尬吧,可回頭一看,那馬知州和夜風已沒了影子。
“……”
有必要閃的這麼幹淨,人影都找不到?
姒意歎息一聲,可人已被宗政宣拉坐在桌前。這小攤自然比不得正常的酒樓,宗政宣平日裡那般挑剔,此刻竟也半句不提,倒還真是難得。
小二熱情地上前招呼,“客官,你二要什麼口味的陽春面?”
“牛肉吧……唔,還有鹹蛋口味的……”姒意剛要擡手去指一側挂着的木牌,卻不慎碰掉了一側的茶碗,她一驚,卻見那店小二飛速出手,竟一把接住了快要落地的茶盞。
姒意正色看他,若有所思地道:“小二哥好身手啊。”
那小二呵呵一笑,“小的幹的年頭多了,便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