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宣皺了下眉,冷冷地看了眼他,沉聲道“多嘴。”
宗政郇知道他這是生氣了,也不敢再說,自然也不敢再多言語。
這尋常祭典宗政宣倒不覺其他,可今日卻是日頭格外長。
一個時辰的祭典過後,宗政宣卻覺得這比一整日還要漫長。
好不容易坐上了回府的馬車,想急着同姒意說兩句話時,姒意卻是滿眼疲憊的模樣,自顧自地摘了頭上沉重的發飾後,便依靠着車璧阖上了眼眸。
宗政宣有些心疼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替她蓋上了小毯。
這馬車一路太穩,姒意不過多久便睡熟了,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才響起那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小意,醒醒,莫要着涼了。”
姒意揉了下惺忪睡眼,近在咫尺的熟悉俊臉,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下,腦海中不由得又響起皇後同她說過的話,腦子一熱便道:“我看這東宮冷清…要不你在納來兩房妾室什麼的熱鬧…”
她的話未說完,宗政宣方才溫柔的神色卻是徹底冷了下來。
正如一開始他對她的排斥一般,一雙如墨眼眸死死地盯着她,連聲音也帶着壓抑的怒,“你說什麼?”
姒意已然許久沒看過他這般模樣了,她隻恨自己将這一路來的心事突然吐露個徹底,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隻得幹幹地道:“我也是…為了…為了…”
“嗯?為了什麼?”
姒意沉默下來,宗政宣更是火大。
他可以不去逼迫她,就這般将她捧在手心裡,無論多久,他也願意等。
可是…她就這般一次一次地糟蹋他的真心,他是個男人,不是活佛,又如何能再忍得?
人隻要動了一絲貪念,再想回頭就難了……
思及此,宗政宣了諷刺一笑,高聲道:“怎麼?說不出了麼?呵呵,要我來替你說,是不是?!”
姒意不想同他吵,正欲下車,可手腕卻被他一把握住—
“你…”
“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是瘋了,才會這般任你糟蹋!”
他話音一落,不等姒意回應,便一把甩開她的手,起身下了車。
姒意敲了敲腦袋,心中懊悔不已。
她在說什麼啊……這般自私的話……
她到底是怎麼好意思開口?!
姒意啊姒意…你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
姒意回府後便直奔宗政宣的書房,可護衛卻道未曾見過他,姒意心下一緊,忙讓人喚來福書,仔細問過才知他是去了寒梅閣。
此處地處清幽,離從前宗政宣沐浴的池子卻是極近的。
姒意氣喘籲籲地快步走到此處,卻突然覺得眼眸一亮,擡頭去看,這才發現夜空竟洋洋灑灑地飄了細雪。
門口的侍從恭恭敬敬地對她請安,卻是同聲道:“皇子妃,殿下如今不想見任何人。”
姒意瞪了眼二人,又看了眼面前的三層閣樓,大聲道:“宗政宣!你下來!”
這一聲驚得門口兩人瞪大了眼,滿面震驚。
這女人是瘋了吧?!竟然敢直呼殿下姓名?!她是真的不知道殿下有多厭惡她麼?!
果真,樓上不曾有半點回應。
姒意撇了撇嘴,又朝樓上道:“對不起!!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行不行?!”
半晌過去,細雪頃刻化作鵝毛,可樓上卻是半點聲音沒有。
她的發髻已然落滿了雪花,眉眼都被挂了白色。
姒意狠狠地搓了搓手,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硬着頭皮又高聲道:“喂!你當我說的話都是放屁還不行嗎?!我日後再不說了!殿下,我的好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行麼?”
長久的等待和沉默之後,姒意的腦袋上已然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裹在臉上的人皮面具更顯得蒼白吓人。
可即便如此,門口卻始終沒有動靜。
她有些洩氣地歎一聲,有些無力地嘟囔道:算了,氣吧,氣死你算了!”
姒意說着,已然轉身要往回走,可還沒等踏出半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開門聲。
她心下一喜,忙回身去看,卻見宗政宣已然撐傘朝她走來,方才陰沉的臉色已然好轉了不少,隻是盯着她的眼神依舊有些涼意。
姒意朝他讪讪一笑,“你不生氣啦?”
宗政宣并未立即回應她,卻是将手中的傘舉過她的頭頂,替她拂去了頭上和身上的積雪。
“诶…你…”
“同我來。”他的聲音輕緩了不少。
“去哪?”姒意不解地問,沒有要動的意思。
宗政宣冷哼一聲,淡淡地瞥了眼她,“不是讓我納幾門妾室麼?自然是讓你進來幫我挑人的。”
姒意臉色有些挂不住了,被他噎得也是半句話說不出來,可轉念一想,若是他就這般想開了也是好的。
思及此,她便點點頭,“那走吧。”
宗政宣:“……”
宗政宣閉了閉眼,面容緊繃,胸膛亦是有些起伏,方才已經然好轉了的臉色比剛出馬車時還要難看。
姒意見他如此,又是心頭一緊,正想解釋,可宗政宣卻直接将手裡的油紙傘扔了出去,大步往前走。
“宗政宣!”
姒意忙追了上去,這次門口的侍從是有眼色的,更不敢上前阻攔。
她一路跟着他到了樓上,他猛然停了腳步,回頭看她,壓抑不住地怒道:“你當真以為這裡有什麼畫像麼?!你就那麼想推開我?!”
他話音落下,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一雙如墨雙眸危險地眯起,曾經那窒息的壓迫感又一次卷土重來,“姒意,你就這般笃定我不會對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