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貴妃話音落下,一衆嫔妃交頭接耳的越發厲害起來,就連皇後也不禁看向姒意,眼中也沾染了些許疑惑。
姒意笑着看向羽貴妃,“貴妃娘娘這哪裡是好奇凝絮的醫術?”她頓了頓,又看了眼她手中那本老舊的手記,“貴妃娘娘您這是想着要将凝絮的過去翻個底朝天呐,凝絮何德何能?能讓您操這份心呢……”
“诶,對了,有句俗語怎麼說來着?什麼拿耗子,什麼來着……”姒意皺起了眉,學起了羽貴妃那副迷惘天真的模樣。
“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一道嬌憨聲音響徹内殿,惹得一衆嫔妃竊笑起來,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辰妃身側的小女孩,天晟帝最小的女兒十四公主。
那小女孩眼見周圍人竊笑,不由得疑惑看了眼自己的母妃,“母妃,孩兒說的不對麼?”
辰妃瞪了眼她,将她拉好在身側,呵斥道:“不得胡說。”
她話音落下,又去跟氣得柳眉倒豎的羽貴妃賠禮。
羽貴妃眯了眯眼,豁然起身,朝姒意的方向走了一步,晃了晃那手記,“三皇子妃這是在顧左右而言他?你既自小厭惡咬文嚼字?又如何能學得好醫術?不如讓臣妾替你說吧,其實你根本就……”
她話音未落,殿外便傳來了一道通報聲,“三皇子到——”
這一聲落下,宗政宣那欣長俊逸的身影已款款而來,一襲銀紫色蟒紋朝服加身,襯得面如冠玉,金冠玉帶,更顯貴胄傲然,風姿無雙。
他冷冷地看了眼呆愣在一側的羽貴妃,眼神暗含警告。
“兒臣給母後請安——”
宗政宣上前恭謹行禮。
“起來吧。”
“謝母後。”
宗政宣起身後便走到了姒意身側,旁若無人地低頭湊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話,俊逸眉眼帶着旁人不曾見過的溫柔。
蕭玉兒咬着唇看着這一幕,眼淚都在眼圈裡打轉,心裡的嫉妒和不甘蔓延。
既然太子哥哥如今能接受别的女人了,可為何就是接受不了她?!
為什麼?!
她就那麼不堪麼?!她隻是想嫁給他罷了,這是她一生最大的心願啊……
蕭玉兒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們,可她終究是忍不住的,一雙眼癡癡地看着宗政宣,一刻也不能移開。
宗政宣自然看不見她的癡情,如今他的眼中隻有身邊的人。
羽貴妃雖然心中有些忐忑,可卻依舊狀着膽子道:“三皇子突然過來,不會是為了三皇子妃吧?”
“不然呢?還能是為了聽您編故事麼?”
“什麼編故事?!”羽貴妃怒目圓瞪,拿着那本手記道:“這是伺候了三皇子妃十年的乳母手記,字字屬實,詳盡非常,這手記中根本就未曾記過三皇子妃學過醫術。”
“手記之物,本就随心而記,更何況,這手記這般薄薄一本,又如何能記全凝絮的十年?兒臣倒覺得是您有意顧左右而言他,今日本是為了追查換藥真兇之事,而不是凝絮兒時如何……”
宗政宣頓了頓,似想到了什麼一般,不由道:“羽貴妃這等時候提到此事,倒是讓兒臣有些懷疑起您的“良苦用心”了,莫非您是想掩飾什麼……”
“臣妾沒有!!”羽貴妃倒不曾想這宗政宣竟三言兩語地帽子扣到了她的頭上,若再說下去,驚動了皇上,怕是真要把這屎盆子扣到她頭上了。
思及此,羽貴妃也不敢多言,隻随意扯了個借口将方才言語遮掩過去了,隻是她今日這番話,難免讓皇後愈發生厭。
今日之事雖未釀成大禍,可倒給了姒意一個警醒。
今日羽貴妃那般信誓旦旦的模樣,定然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敢當衆提及此事。
如今知道她身份的,屈指可數。
除去祁凝絮和宗政宣的心腹,便是赫連仇兩兄弟?
莫非是他們?
可是這可能麼?她給虛鞮湛那治腿的藥依舊不能治本,就算是為了他那個表弟,赫連仇也不會這般沖動……
所以,為何羽貴妃會知道此事?
姒意正在疑惑之際,身上卻是一暖,她側頭一看,正是宗政宣為她披上的狐裘。
“你還在擔心麼?”他輕聲問。
姒意歎了口氣,靠在了身後的車璧上,“羽貴妃我倒是不在意,隻是我怕……祁烨,我怕連累你。”
許久沒提這個名字,再一提起,這兩個字竟是如此陌生冰冷,讓人害怕。
宗政宣碰了碰她的肩膀,見她沒有抗拒,這才伸手攬住,有些好笑地安慰道:“傻瓜,傾一國之力,難道還護不住一個小小的你麼?縱使他經天緯地,我也誓死護着你,别怕,天塌下來還有我在呢。”
姒意抿了抿唇,竟突然覺得眼角有些酸澀起來。
她強忍着想哭的沖動,“宗政宣,你明知我……”
“噓——”他伸出食指輕抵在她的唇邊,一雙濃墨似的眼眸近乎要将她淹沒似的,“小意,你說,若我最初也這般對你,你還會那麼讨厭我麼?躲着我麼?”
姒意誠懇地搖搖頭。
宗政宣歎息一聲,悔不當初。
“那如今呢?我可還來得及?我不求其他,隻想這般護着你,讓你有個依靠,偶爾見你對我流露出一次真情也好……隻是這樣的一個機會,不可以麼?”
姒意的眼淚不聽話地掉落下來,竟主動地依靠在了他的肩頭,宗政宣心中狂喜,有些慌亂地為她擦拭眼淚,激動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不求她一下愛上他,隻是每天這般一點點就好,積少成多,他總能等到……
姒意哭了許久,這世間萬般好,她卻終是選了一條不歸路。
都怪她看清的太晚,縱使她想珍惜……也回不去了……
萬般皆是命。
……
……
赫連仇這段時日一直未曾離開北齊,幾乎整日着人去打探攝政王府的動靜,不過卻皆是徒勞。
接連幾日皆是這般,正當他想尋些其他法子時,卻迎來了轉機。
彼時他正在用早膳,門便被人推開了,為首那人生得氣宇軒昂,一臉凝重的模樣,像是命令似地同他道:“走吧,主上要見你。”
赫連仇懵了一瞬,不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也不顧甚麼禮儀,随意地用絲帕擦了擦嘴,忙站起身,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句,“真的是殿下嗎?!”
那人有些不耐煩地看他,“你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