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地對視後,被問詢的女孩笑了一聲,讓對面的男孩摸不着頭腦。
白鳥日和聳聳肩,笑着回答:“沒用的啦,要是有用的話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也太過分了!都變成這樣了啊!起碼要找到到底是誰做的抗議一下吧?”
曆皺着眉,手在滿是油性筆迹的桌面上空掠過,又擡頭看着白鳥日和。
白鳥日和聽到這話又重新短促地笑了一聲,說:“沒事的啦,也就是這種程度而已。隻要我一直沒反應,他們最後肯定會放棄的,對我來說就跟過家家似的,前輩不用擔心的喔。”
“就算你這麼說……”
曆還想說什麼,馳河蘭加卻在他身後用手戳了戳他并提醒道:“曆,快要上課了。”
“啊啊啊啊?!”
得知這個壞消息的曆在表情平淡的兩人的注視下怪叫起來,回頭一看教學樓門口已然空空如也。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前輩!”
曆嘴裡喊着來不及了卻毅然抱起白鳥日和的課桌往教學樓裡跑,一邊跑還不忘喊:“快點啊日和!不然你要怎麼上課啊!”
白鳥日和也迅速反應過來抄起椅子狂奔,不明所以的蘭加亦在後面追趕。雖然曆是先行一步了,但以白鳥日和的跑步水平很快就追上了他,甚至還控制着速度跟在他身後。
她看着曆笨拙地抱着那張桌面髒不拉幾的課桌奔跑着,一邊跑一邊出神。明明之前被他用那個叫“抗議”的詞逗笑了,現在看着他這幅傻樣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當他們到達白鳥日和的教室門口時,班主任那反光鏡片後的犀利目光正盯着講台下的學生們,突然聽見門外傳來的滑鏟聲和男生洪亮的“抱歉老師她的桌椅被丢出去了所以來遲了”的聲音。講師和全班同學看向門口,一個穿着校服混搭常服戴着頭帶的紅發男生抱着一張寫滿黑字的課桌在門口氣喘籲籲,随之從他的身側探出白鳥日和的半邊身子,“抱歉,老師,我遲到了。剛剛才把桌椅撿回來……”
“那我把桌子放回去就走……打擾你們了哈……”
曆自說自話着抱着桌子以學長的身份走進了一年級5班的教室,看到那個靠窗的空位,想起之前白鳥日和是在窗口旁和自己打招呼的,也自然而然地把桌子輕輕放在了那裡,還神情嚴肅地用手掃了掃桌面,仿佛想把那些字擦掉一樣。
而白鳥日和見狀也跟進來鞠着躬拿椅子進去,放在已經放好的桌子前面。她沒有對曆說謝謝,隻是鞠了一躬。曆笑了笑,擺擺手道别。臨走之前他特意在白鳥日和的班主任面前停留了片刻,“對了老師,幹這種事的人,請您一定要早點抓到他。這不是遲不遲到的問題,這種事情本身就很過分,我不想我的朋友被這麼對待。”
門外站着的蘭加全程置身事外,隻是呆愣愣地等着曆走出去然後一起回教室,白鳥日和也在同學的一片竊竊私語中默默落座。
課間的時候白鳥日和去了高二級的辦公室,她知道曆所在的班級今早第一節課是哪個老師上的,和老師說明了曆和蘭加是為了幫她搬桌子才遲到的,老師理解了的同時也告訴她他倆今天早上都沒有辯解什麼,然後就被罰站了。
在轉身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白鳥日和臉上的笑容轉瞬便消失了。不知不覺走過曆的班級,一回頭,卻正好和趴在桌子上、和蘭加發着牢騷的曆對視上了。後者馬上跑出來問她的老師有沒有責怪她,白鳥日和笑着對曆問的話一一應答,對方始終燦爛地笑着,隻有在提到她被欺淩一事的時候臉色少見的難看。
白鳥日和适時找了個話題結束,和曆揮手告别。沉默着走在走廊裡,一回到樓梯口又聽到那些熟悉的聲音在樓下自動販賣機附近讨論着:
“那個紅毛滑闆怪胎已經被她釣到了,你們看看那殷勤獻的,啧啧。”
“她要是不收手的話搞不好全校的男人都早晚會偏向她的啊?可惡……”
“怪人配怪人……不過我看她也不是那麼老實的貨,平時和那個滑闆怪胎玩那麼好,也沒見到她碰過那玩意。說起來那個紅毛也真可憐,連自己被耍得團團轉都意識不到。”
白鳥日和原先對這些話并不會覺得有什麼,但當她理解在她們的話裡她和曆的關系以後,手卻緊緊攥住了樓梯扶手,對着地面的臉上冒出了來沖繩以後就再沒出現過的,漆黑猙獰的神色。
她是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以前讀的都是家塾,學生全是女性,她基本上沒接觸過什麼異性,自然也不會有這樣的绯聞傳到她耳朵裡。可現在是高中,還是男女混校,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男女之間走得很近當然會被認為是情侶,就算一群人一起玩也會有誰喜歡誰誰不喜歡誰這樣的消息被傳出來,再這樣下去,曆也會被卷進輿論裡,搞不好連他也會一同遭到霸淩……
“不行……”
她得做點什麼才行。
唯獨那個人……唯獨曆,不該被這樣對待。真是混賬透了,憑什麼好人就得被拿槍指着?她真是受夠了。
就用……普通人的手段扳倒她們。難得到普通的環境裡,她也要試驗一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在平民中站到頂點。
回到現在,她背着書包走進國際通商店街,眼熟的人們正在這地方的其中一家店裡吃點心,而她要做的則是——
“……也還行吧,普通人的打扮……”
在檢查過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可偷拍餘地的試衣間裡,白鳥日和穿上了看上去很可愛的白色露肩荷葉邊連衣裙,打蝴蝶結的絲帶是酒紅色的,還換上了紅色底綁蝴蝶結的小皮鞋。棕色的長長的卷發披在肩上,襯着雪白的連衣裙,摘下粗框眼鏡以後可愛的臉一覽無遺,換裝後的她看上去不再是那個戴着眼鏡紮麻花辮的村姑,而是像奶油蛋糕一樣甜美的日式風美少女。裙子雖然款式簡單,但上面的花紋卻很繁複,打扮成這樣的話,說是公主也不為過了。
不過白鳥日和本身對王子公主這種話并不感興趣,也理解不了為什麼日本人會用這種詞做情人的代稱。這種黏膩的台詞,等到分手以後再想起來的話,不會覺得惡心嗎?
走出試衣間的時候,旁邊等候的女孩們見到試衣間空了出來也馬上走過去拿着選的衣服準備試,一擡頭卻被眼前女巨人的相貌驚得待在原地了。
“……”
“我臉上有東西嗎?”
一米七四的白裙女孩微微彎腰朝着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女孩們這麼問。
在從喉嚨裡擠出一串不明所以的叫聲後,女孩們連忙猛地搖頭擺手道歉,在白鳥日和扭頭去結賬的時候又偷偷回頭看,小小的讨論聲傳入白鳥日和的耳中,不過因為是意料之内的反應她就沒怎麼管。
從在服裝店結賬到走出購物中心,白鳥日和所過之處無人不回頭。她很清楚自己的外貌優勢,以前也是靠着這張臉很輕松地就能混進各種地方,要接近什麼人也很方便,不過之前都是專業造型師給她處理的造型,所以她自己對穿搭和化妝也隻是一知半解而已。
不過好在僅僅是這麼換身衣服效果也不錯。
如果換做是之前,她大概會按要求穿男士西裝之類的,但是這個地方的場合不同,還是算了。也沒有帶多少衣服來,幹脆就直接來買了。
她之前特意觀察過了,一年級中其實也有對她持中立态度的人,畢竟興南學園怎麼說也是重點高中,有那些閑心排擠别人的到底還是少數。而她現在就是要主動出擊,去拉攏人自衛,要不然到時候遏制不了她們的勢頭,曆和蘭加也要跟着遭殃了,她是沒什麼,但就憑曆那種能對校園欺淩說出“抗議”這種詞的直腦筋,要是那些女生撺掇其他男生排擠他也會很難搞的。本來他就因為很少有人理解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