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悲哀的夜晚,以曆的慘敗結束。
她躲在人群的陰影裡,剛喊出聲就沿着人牆奔出了“S”。
為了隐匿身形而換上的灰色衛衣,兜帽随着白鳥日和的奔跑劇烈地抖動着,她看到shadow等人帶着曆去了醫院,自己卻停在了門口,手攥緊了衛衣的下擺。她身後的燈光歌頌着嗜虐的勝者,所有人都在為王者無可置疑的勝利歡呼,沒人在意剛剛那個面臨危險的挑戰者。
她啧了一聲,拉下兜帽,找到自己停在入口外的摩托車,一溜煙向沖繩綜合醫院駛去。“S”的場地離醫院實在夠遠,雖然确實人迹罕至但對在比賽中出現意外的傷者來說也太不友好,白鳥日和剛在醫院附近停好車就看見腦袋包着繃帶左手打着石膏的曆和衆人出來,由于還沒摘下頭盔,白鳥日和倒是也不擔心會被認出來,所以也沒有很避讓。衆人沒注意到她,就各自回家去了。确認曆确實沒缺胳膊少腿以後,她才長歎一口氣,騎車回家去了。
“……”
她趴在床上,想到曆和愛抱夢打賭決鬥的前因後果,嘴裡想嘟囔一句笨蛋卻又始終說不出口。
争強好勝也好,随心所欲也罷,他是特别的,為了别人的痛苦而憤怒的,普通又特别的少年。
明明隻是個普通的滑手,卻非要去挑戰那種家夥……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來在體能和技術上的差距,還是不知道放棄……
她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在喊完那聲“曆!幹掉他!”之後就拉下兜帽躲起來了,她不想看到曆在人群裡四處尋找的目光,面對完那樣的期待後再在衆目睽睽之下慘敗,對他來說有點太殘忍了。雖然對她來說失敗幾乎是随身姐妹,但他畢竟隻是個普通的沖繩男孩啊。
她有點後悔沒沖出人群去找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感情是不是“喜歡”,它在危險地膨脹,很可能會帶來風險,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及時把它止住。
那就是個普通的随處可見的沖繩人,論家世論長相論能力,在你見過的男人裡幾乎排不上号,随便哪項都有人能赢他更别提大部分都能完全碾壓,哪怕是橋口家那個賤人也不得不承認在這些方面比他強,還有那個糾纏不休的意大利佬,他和他們比起來就是王子和平民,你到底——
白鳥日和翻了個身,将手伸向天花闆。盯着自己張開的手掌,她不再對自己追問下去。
當她放下手時,就那樣平躺在床上,棕色的卷發散亂地攤開,平時看起來一直都像睜不開的眼睛此刻卻圓睜着。
“我不相信……”
細如蚊呐的聲音從顫動的唇間吐出。
得到的隻有一夜淺眠。
在提前把便當送到知念家後,白鳥日和就帶着加量版便當趕到了學校。高中課程的内容對她而言不是很難,她就隻是簡單地做了些筆記,心思全都放在中午便當的安排上,然而還沒到午休,某個預定目标就主動找上了門。
“白鳥同學?初次見面,我是二年級的清水月歌,你可以叫我清水,或者月歌也行。”
身後簇擁着一大群人的漂亮女孩在一年級的教室門前對着她自我介紹。
“我從我朋友那裡聽到了一些你的消息,就想着有機會的話晚上能不能一起去玩這類的,你有興趣嗎?”
“清水學姐的邀請我怎麼可能拒絕呢——”白鳥日和作出一副小粉絲的樣子,激昂地喊道,“能一起玩的話就太好了!不管是逛甜品店還是看電影還是唱卡拉OK,請務必帶上我!”
“你願意的話就太好了,我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和你同行。”對方仍保持着她标志性的微笑,“我認為你是個不得了的學妹,和你一起的話,一定會很有趣的。”
“學姐太過獎了!!像我這樣平凡的女人何德何能得到學姐這麼高的評價啊——”
演得太浮誇了喂。
又是一番寒暄客套後,雙方确定了在晚上八點到本地人最常去的一家KTV聚會,然後彼此微笑着揮手告别了。
白鳥日和微微側身瞥了一眼:“前輩——幹嘛要躲着。”
“這不是,你們在聊嗎……”曆嘿嘿笑着,撓了撓頭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
“話說,那個可是清水诶!興南的聖女大人!你人緣變好了?!”
他激動得把臉湊到白鳥日和的臉面前,搞得後者不得不微微避開。
“差不多是那樣吧……說實話我也很吃驚……”
一點也不吃驚。
清水月歌,父親是出版社社長,自身是網球部部員,品學兼優、德智體美勞全發展的富家千金,溫柔美麗端莊大方,在那霸本地頗有人氣,一直被校内的學生封為“興南的聖女大人”,然而白鳥日和清楚,這個女人極其看重自己的社交地位,她的情報基本上都依賴于另一位本地人氣王——南城大河,而她所說的朋友也就是她。
之前白鳥日和被針對的時候隻有她看到這個聖女大人的份,倒是從沒見過她往自己這裡看一眼,現在南城大河一把消息傳播開她就立刻行動了,她最好真的如那些人說的一樣人美心善。
“真厲害啊……我都還沒和她說上過話呢……”
曆的唉聲歎氣讓她臉上一僵,片刻後又轉為了笑容:“曆前輩很想接觸清水學姐嗎?”
“不,那個——”
剛才的形勢直接反轉,逼近的人變成了白鳥日和,曆則是滿臉通紅地撓着頭避開視線。
“那可是興南的聖女大人啊,成績又好性格又好長得可愛總之什麼都好,像我這樣的家夥……”
“……”
“诶?日和?!日和你去哪兒?”
“要——上——課——了——”
前一刻還盯着傻笑的曆的白鳥日和下一刻直接頭也不回地走向教室,面對曆的困惑也隻是背對着他拖長音甩下一句話,曆也沒有深究,撓了撓頭回自己班去了。
接下來的課程白鳥日和幾乎都是用手撐着臉僵着臉上的,平時的笑容也沒了。原本因為清水月歌來找她而關注她的同班同學看到她這幅表情,一個個都把各種各樣的猜疑寫在了臉上,但沒人敢問。
一直到了午休,白鳥日和在座位上還糾結了好一會兒,拒絕了不少來找她一起吃午飯的同學以後,她才下定決心走上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