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翼是個話唠,不到二十分鐘就跟陸暮西聊了個熱火朝天。
當然,隻是他單方面熱火朝天。
陸暮西似乎很會跟這種話多的小孩兒聊天,随便四兩撥千斤地搭幾句話,林沛翼就開始一個人大講特講,從籃球聊到乒乓球,從遊戲聊到球鞋。
等坐到飯桌上他還在孜孜不倦地聊:“哥,你會彈吉他嗎?她們女孩兒不都覺得彈着吉他唱歌的男生特别帥嘛,我想學,但我媽一直抓着我學鋼琴。”
陸暮西脫了外套放到衣簍裡,順便自然地把林度的外套也接過去:“會一點兒。”
“哥,那你覺着有用嗎,女孩兒真的喜歡這套?”
林沛翼還在孜孜不倦地問着,旁邊餘斯清一邊掃碼點餐,一邊兒白眼兒都要翻上天了:“弟弟你是不是傻,知道控制變量法嗎?你覺得這個哥哥對你來說具有什麼參考性嗎?”
林沛翼顯然沒聽懂,傻兮兮地問:“什麼意思?”
“誇你呢。”陸暮西笑了笑,擡起下巴朝林度點了點,“這不倆女孩兒在這兒嗎,你問問呗。”
林沛翼還真把求知若渴的眼神投過來了。
怎麼就有這麼個傻弟弟,真是被人賣了還能去替人數錢。
林度為舅舅未來的血壓默哀三秒,掃了桌上的碼,一邊用手指慢慢劃拉着屏幕,一邊不鹹不淡地回答道:“我們女孩兒喜歡什麼的都有,有人覺得會彈吉他的男生比較帥,也有人覺得,那些學個半吊子就出來丢人現眼的就是純傻叉,看心情吧。”
“反正,言而總之,總而言之,林沛翼我勸你少整那些花裡胡哨的幺蛾子。你啊,就學着多點兒真誠少點兒套路,然後努努力漲一下智商,應該比學會造火箭都好使。畢竟我們女孩兒喜歡的東西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但不喜歡的都很統一,那就是——不真誠還沒腦子的人。”
林沛翼嗔目結舌地聽完,看着自己神神在在順手點了個豬腦花的姐姐,委屈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姐,我怎麼覺得你在罵我呢?”
林度點完菜把手機往桌上一撂,一手虛挽着披散的頭發,一手摸着口袋找皮筋,嘴上敷衍道:“哪有。”
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找着,她習慣性轉頭問餘斯清:“有多餘的皮筋嗎?”
餘斯清習慣性地伸出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答:“沒有。”
問了服務員,竟然也沒有。
早知道去海底撈了,林度徹底死心,等着服務員上菜。
冬天吃火鍋是一件美事,可惜沒有皮筋,頭發總是往下掉。
林度吃了點東西,感覺沒那麼餓的時候就不耐煩地撂了筷子。
林沛翼狼吞虎咽的片刻,擡頭關心了一句:“姐你怎麼不吃了?”
餘斯清笑道:“她就這麼個破毛病,吃個飯老跟頭發生氣,還次次不帶皮筋。”
陸暮西隔着火鍋的熱氣看林度一眼,随即失笑。
她穿着個黑色毛衣,襯得皮膚更加白皙,長長的頭發随意散在頸側,整個人眉眼冷淡地靠在座位靠背上,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悶氣。
林沛翼恍然大悟:“害,多大點事兒啊。姐,你用左手手抓着頭發,右手吃不就好了。”
“把你聰明死了。”林度瞥他一眼,慢慢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剛把杯子放下,就發現面前出現了隻手,手上還拿着個……繩?
林度眨着眼看向陸暮西。
他一手還在夾菜,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把東西隔空遞過來,并且輕輕擡了擡,示意她接着:“你看着随便綁綁,湊合用吧。”
整套動作都太自然了。
自然到林沛翼不由震驚地放下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因為怕被林度罵,隻好默默在心裡“卧槽”了一聲。
牛逼啊,還能這麼玩兒呢?
那“繩”分明就是陸暮西剛從衛衣帽子上拆下來的帽繩!
不愧是能考上二中的帥哥!
他腦中飛馳過一串的“學到了,學到了”,同時更加肯定自己姐姐絕對跟這個哥有點兒什麼!
而此刻的林度,在餘斯清沒日沒夜的洗腦下,腦中終于破天荒地出現了一個想法。
陸暮西這到底是出于什麼心态呢?正常朋友的關心?還是男生對女生的喜歡?
她不得不承認,對于一直以來跟陸暮西的相處,自己好像一直在刻意逃避這個問題,但她既不是因為怕自作多情,又沒有什麼難言之隐,她就隻是……莫名其妙地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可既然現在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了,那麼對于現在的林度來說,其實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
喜歡他?還是隻是當朋友?
她面上沒表現什麼,将衛衣帽繩接過來挽着頭發紮上,嘴上還不望笑嘻嘻地說:“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因為用的太順手,那天吃到最後林度也沒想起來還回去。
到家後,她忍不住看着那根衛衣帽繩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