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好安靜啊,一個人在家嗎?”林度轉了轉手裡的仙女棒。
“是啊。”陸暮西轉過身,半倚着窗,看向桌上那束花,“你在舅舅家?我聽見林沛翼的聲音了。”
“嗯,他吵吵着要和旁邊單元的小孩對決,看誰的摔炮摔得響。”林度默默退後兩步,有些感歎,“那小孩看着撐死也就三年級,很難想象我跟林沛翼身上居然留着點兒相同的血。按理說,但凡有一滴是相同的,他也不能這麼傻吧。”
“你這是拐着彎誇誰呢?好意思天天說我自戀嗎?”陸暮西輕笑,看了眼屏幕上突然跳出來的來電,繼續說道,“宋濤迩估計要氣死了,你今年搶了他預訂的電話席位。”
林度把燒完了的仙女棒撂到一邊,不以為然道:“太慢了,讓他趕緊剁手。”
“他估計也沒想到自己能有競争對手,畢竟現在大家都發微信。”陸暮西走到沙發前,随手擺弄着花瓶裡面花的位置,說到這,頓了頓,貌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麼就想着給我打電話了?”
林度望着不斷從各個方向冒出來的煙花,慢慢說道:“林沛翼本來準備倒數到零的時候放煙花,但是不知道誰不講武德,在數到八的時候就開始放了。他放的是個藍色的煙花,很漂亮,然後我就想到你了。那個藍色很像你給我送的那隻木蝴蝶。”
女孩的聲音帶着沙沙的電流聲,屋裡的燈甚至都沒開,月光和煙花從窗外灑在陸暮西身上。
他岔着腿坐在沙發上,聽見“然後我就想到你了”這句的時候,心跳都停了一瞬。
林度擡頭看了會兒,發現那邊還沒有聲音,低下頭繼續說道:“我真的還挺好奇的,你那天為什麼突然又想加個蝴蝶送給我?”
那邊好像才回過神來,隻懶散地說了兩個字:“秘密。”
“還搞神秘。”林度“切”了聲,轉眼又被林沛翼塞了倆仙女棒。
陸暮西聽着那邊“呲呲”的聲音問:“在玩仙女棒?”
“嗯。”林度擡手畫了兩個圈,“你耳朵還怪靈的。”
“唉。”陸暮西窩在沙發裡,故意歎了口氣,語氣十分浮誇,“我這孤家寡人的,過年也沒個仙女棒玩兒。你什麼時候回來?帶兩個給我玩玩兒呗。”
“啧,你還賣上慘了?”林度笑道,“我今晚估計要跟林沛翼通宵打遊戲,明天白天回去睡覺。你等着我微信吧,看我什麼時候睡醒,帶你去放仙女棒。”
陸暮西愣了下,手指蹭着鼻尖啞然失笑:“……你玩兒真的啊。”
“您不是沒仙女棒玩兒的孤家寡人嗎?”林度說,“我一向關愛孤寡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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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陸暮西打開微信一看,已經被宋濤迩罵了幾十條。
接起來,果然就是潑天而來的一頓暴噴:“陸暮西?!如此重要的時刻,哥纡尊降貴給你打電話,你居然給我挂了???你自己看看,離零點已經過去幾分鐘了,你跟誰有那麼多話說!!”
陸暮西把手機遠了遠,等那邊聲音小了才湊到耳邊:“你能不能小點聲,小心阿姨揍你。”
“我一家子老老少少全打麻将呢,壓根兒沒人有閑心搭理我。”宋濤迩不依不饒地問,“你少給我岔開話題,剛剛到底跟誰打電話呢?”
陸暮西答:“林度。”
電話那邊靜了靜,随即發出揶揄的笑聲:“陸暮西,時隔一學期,我再問一下啊。你是不是喜歡你那小同桌?”
“是。”
宋濤迩就是想調侃一下,沒想到陸暮西竟然真就大方承認了。
他激動地把手機倒騰到另一個手上,陰陽怪氣翻起舊賬來:“呦,當初是誰說‘你懂不懂,我是純欣賞’來着。是誰呀?”
自古以來,這種小人乍富的嘴臉最是讨人厭。陸暮西忍住順着電話線去抽他的沖動,自顧自,有些頹唐地說:“我的純欣賞變質了,而且變得很徹底。”
宋濤迩是不知道這有什麼可頹唐的,興奮地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什麼時候表白?”
這可是陸暮西的初戀!
他從前從來沒有表現出對任何一個女孩兒的心思,這次完完全全可以說是鐵樹開花了。
以前他總是嘲笑自己談戀愛像失了智,宋濤迩覺得自己機會來了,摩拳擦掌恨不得趕快把倆人撮到一起。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理智!
宋濤迩一腔熱血,很快又被陸暮西一句話整沒了激情。
“我沒打算表白啊,再說,我還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我呢。”
宋濤迩懵了,突然沒了看熱鬧的心思,滿肚子恨鐵不成鋼:“什麼叫你沒打算表白啊,那你打算幹什麼?你要用你這張臉搞暗戀?還是說你其實也沒那麼喜歡人家?”
反正,宋濤迩是沒法理解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願意用着陸暮西這張臉搞暗戀。
要是他有這張臉,估計這會兒的女朋友已經散布天涯海角了。
陸暮西仰頭靠在沙發上,望着有些發黃的天花闆,怔怔地說:“宋濤迩,我喜歡林度的程度,大概到,要是換我過去人生中的任何一年,即便是我最不樂意交朋友那會兒,我都會去争取的程度。但是……偏偏是今年。”
偏偏是他要離開的這年,偏偏是最無能為力的這年。
可能别人不理解陸暮西拿來做比喻的這個程度到底是什麼程度,但宋濤迩最清楚不過了。
陸暮西不願意交朋友的程度大概到,這麼多年來,他真正的朋友隻有宋濤迩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