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合不對。
如果是在一些名媛太太小姐們的宴會上,江恪這明顯是給林翡寶長臉撐腰,甚至還莫名帶着那麼一絲爽感。
但今晚不行。
雲港商會不說來了大半,最起碼來了一大撮,沒有攀比,沒有酒香肉熏,純利益牽扯,沒有工作場合正式,可每個人嘴裡說的那點利益都夠普通人一輩子吃喝不愁。
在這樣的名利場裡,江恪的話,耐人尋味,在場的人肯定有不同想法。
所以沉默後,大家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什麼的都有,唯有喬總。
喬總迷瞪着眼,紅着臉,龇牙道:“呀,江夫人也來了?那江總來了嗎?”
江恪:……
和喬總關系不錯的人頓時起身,一把拉過他,嫌棄道:“啥啊,你上一邊去吧,小江夫人,聽不懂人話呢。”
說着,人過來,笑呵呵對林翡寶說:“怎麼安排的位置,我們招待不周,抱歉啊。”
都有人來請了,林翡寶不好再裝烏龜,硬着頭皮起身。
一旁一直沒有表露情緒的林郁鶴突然出聲:“不用麻煩,就坐這吧。”
那人氣結,低聲道:“就算你們是親戚,也親不過人家夫妻兩個呀。”
喬總也回過神,坐在一旁說:“林總,矛盾不能放在桌面上。”
林郁鶴神色不爽,忍着氣,反而瞪了喬總一眼,喬總差點罵爹,他帶林郁鶴談項目,人家倒好,現成的關系不用,跑這拿喬!
林翡寶自然不會随着林郁鶴任性,連忙笑容得體,溫和道:“我就是陪我家小叔來吃個飯,沒想到……我家老公也來了,小叔怕我挪來挪去掃了大家的興緻。”
“哪有呀,江太太是外地人吧?一看就是性格溫柔的不愛說話,估計是害羞呢,還替我們想得這麼周到。”有位女老闆揚聲。
場子也因為她的捧場重新活絡,衆人也附和。
林翡寶笑着走向江恪,伸手要挽着他肩膀,可男人偏偏不領情,剛才一動不動,看林翡寶過來倒是知道往自己位置上走了。
服務生加好位置,林翡寶在江恪身側坐下,笑容發酸,内心氣得不輕。
傅沉饒有興味看了他們一眼,張景祁看眼林郁鶴,再看眼江恪,心裡可算是舒服了點。
他還以為江恪不找他們公司合作,原來是江恪老婆家的親戚,帶着親戚分一杯羹也正常。
席間,大家抛開這一茬,接着喝酒談笑風生。
林郁鶴反而安靜下來,盯着江恪那邊,神色憂郁,愁眉不展。
喬總在他這吃了癟,也是有脾氣的,不給面子,跟别人喝酒去。
倒是有些人看關系,找林郁鶴搭話,互換名片。
江恪和傅沉他們并沒有喝酒,隻談事,所以一頓飯吃完,他們吃也沒吃上,喝也沒喝上,林翡寶也是,被江太太的身份架在那,都不好意思夾菜了。
期間,她和江恪一句話沒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個妻子是假的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倆人鬧别扭呢。
還沒結束,傅沉提前有事離開了。
張景祁順勢換了個位置,坐在江恪旁邊,問他:“你要拉合夥人,我沒意見,但你為什麼找京市那邊的?”
江恪瞥了他一眼,張景祁繼續道:“我在京市也有個朋友,上次一起吃過飯,你應該記得,應家的小兒子,應……”
“你的朋友,我為什麼要記住?”江恪一句話将他所有的話都嗆停。
張景祁還是側着身子的姿勢,但先前商量的溫和神色也沒了。
林翡寶明顯感覺到這兩人的氣氛變了,就在一個呼吸間,兩個人身後都是家族,論起來,誰也不比誰差。
張景祁年長江恪不少,也有一些血緣關系,但他張家人多,他要和傅沉一樣,付出很多才能得到一切。
江恪不是,江恪從小就被當做接班人培養,精英教育下長大,不用争搶,所有人都圍着他轉,就連江還這個親生父親,都要往後靠。
所以,江恪的傲慢,是與生俱來培養的,随着他的能力一起瘋長。
審時度勢,看人臉色,為人考慮。
不需要出現在江恪的生命裡,就算有,那也不是他這個人要考慮的,有的是人替他考慮。
“我想你誤會了。”江恪拿起杯子,沒喝水,轉着手腕,杯子裡的水要流不流的晃着,他微掀長睫,掃一眼林郁鶴,語氣很淡:“我并不知道今天的意向合夥人和我的妻子有關系,我就是來找新的合夥人的。”
新公司是幾家一起創立,江恪持股最多,然後是傅沉,最後才是張家,不是張景祁,是張景祁和張景沛。
新能源開發,人工智能領域,到時候要做的東西非常多,現在是風口,一家做,做不成,就拉着幾家一起。
可張景祁隻想讓雲港商會持股最多,這事跟雲港的商界息息相關,他不在乎自己包括張景沛有多少分紅,他就是不希望有别的地區的股東。
就算是他朋友,他也要考慮。
可現在江恪明擺着就是告訴他,新的企業集團不可能隻在雲港。
張景祁蓦然一笑:“所以你也不是為了你老婆去接徽城的那塊地是嗎?”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要為了雲港這個地方去做事?”江恪很奇怪。
他們是商人,商人當然重利,沒有利益,為了所謂的商會榮辱和成就去做事,腦子又不是壞了。
當然,他很理解張景祁的個人英雄主義,畢竟自己家就有一個差不多的江還。
所以說,江恪不喜歡跟江還相處,也不喜歡和江還這一類的人相處。
眼看着他們要聊崩,尤其是張景祁,臉沉的吓人,又是江恪的表哥,大有要打人的樣子。
就在張景祁蹭地站起來時,林翡寶也連忙擡手,拉過江恪,做出遮擋姿勢,可張景祁隻是起身拿起外套,用力一甩,憤然離開了。
并沒有要揍江恪的樣子。
林翡寶睜眼瞧着張景祁離開,手裡還捏着江恪的襯衫袖子,場面似乎有點尴尬。
她淡定松開手,餘光中,江恪低頭看着她,目光幽幽,隐隐有戲谑。
“怕我被打?”江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