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您來這裡是為了調查一些事情，也許我可以幫到您……”

“伊萊恩！”

尼科爾迅速制止了男孩繼續說下去，同時擡頭警惕地看着默甯，表情變得十足緊張。

而伊萊恩雖然聽話地沒有繼續說，但是從他緊緊抿起的嘴唇和倔強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不服氣。

見狀，默甯側頭打量了這兩人一眼，沉靜的目光看向尼科爾。

“或許你想先和我聊聊？”

尼科爾沉默片刻，肩膀一塌，頹唐地點頭。

“您請。”

*

在伊萊恩家的後面是一片荒蕪的石頭山，那裡人迹罕至，連昆蟲老鼠都不屑于安家落戶。

在石頭山的山腳，淩亂伫立的巨大岩石形成天然的隔絕屏障，默甯和尼科爾不約而同地選在了這裡作為談話地點。

走進石林，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為了以防萬一，默甯還施加了一個隔音魔法。這一舉動不僅阻隔了可能存在的敵人窺探，也意外地安了尼科爾的心。

所以不等默甯主動詢問，尼科爾就首先開口：“我可以信任如今的‘荊棘鳥’騎士嗎？”

很奇怪的問法，聽到這個問題的默甯表情一肅，周身氣勢節節拔高。

他說：“忠誠，正義，勇敢，堅毅。‘荊棘鳥’騎士的信仰和品格從未更改。”

在燦爛的陽光下，金色的眼眸不再被主人弱化存在感，顯示出了真正震懾人心的壓迫力。

猶如幾百年前，神明曾往人間投注的輕描淡寫的一瞥。

面對這樣幾乎令人喘不過氣的壓力，尼科爾反而松了一口氣。

他對默甯說：“在丹尼斯伯爵來之前，凱甯拉已經很久沒有上任過畢羅達來的領主了。”

接着他從懷裡拿出一隻破舊的懷表遞給默甯看。

“在丹尼斯伯爵來之前，凱甯拉郡的領主自動由曾經的罪臣——斯坦利家族世襲擔任。而我，就是斯坦利家族的第八代繼承人，尼科爾·斯坦利。”

默甯驚訝地接過懷表看起來。

懷表已經很古舊了，上面的貴重金屬和寶石都有非常重的磨損痕迹；齒輪零件和指針更是早就不動了，裝飾意義大過與它現在的實用性。

從懷表展現出的價值和工藝技巧來看，這确實是至少一百年前的古董奢侈品，是隻有顯赫一時的貴族才能有機會擁有的東西。

巧的是，默甯知道斯坦利家族。

“你的先輩都是光輝偉大之人。”他如是說。

斯坦利家族的第一任家主是開國功臣，曾率領一支輕騎兵解救根基尚且不穩的烈日帝國前身于危難，之後一生戎馬，再也沒有回過故土。

斯坦利家族的第二任家主是帝國當時最富盛名的大魔法師，曾以一己之力抵擋魔獸獸潮襲擊，最終隕落在東部密林。至今他的餘威仍然鎮壓着那群魔獸不敢輕舉妄動。

……

斯坦利家族的第五任家主官至帝國宰相。在默甯看過的曆史記載中，這是個非常離經叛道的貴族：他不屑于與其他貴族社交享樂，反而總喜歡喬裝打扮往平民堆裡紮。

他曾說過一句話——這個沒有記載在曆史資料當中，是他的父親克裡斯告訴他的——

“我要創造一個沒有貴族、沒有奴隸的世界。這個世界絕對平等，沒有壓迫和不公，所有人都必須付出努力才能收獲相應的報酬。但它并不勞累和痛苦，而是充滿着歡聲笑語。”

這番話足夠驚世駭俗，但遺憾的是，在他說出這句話後沒多久，斯坦利家族就因為政治鬥争，被當時的皇帝貶到了凱甯拉郡，從此從權力中心的貴族體系中被除名。

“你的先輩都是光輝偉大之人。”

聽到默甯說出這句話，尼科爾這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竟一瞬間眼眶通紅。

他啞聲說：“謝謝。”

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先祖，以及他們曾為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