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尼科爾下意識想要反駁，而後反應過來，以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默甯不解：“你既然知道‘反叛者’組織，那就應該清楚他們是一群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還會相信他們，幫他們做事？”

尼科爾用手抹了一臉，說：“說實話，我不信任他。”

“從三年前見到哈薩的第一眼，直覺就告訴我，這個人來凱甯拉郡的目的一定不簡單。”

“他隐藏情緒的本事很糟糕，表面上一副悲憫、同情世人苦難的模樣，實際上眼睛裡透露出的傲慢和不屑令人作嘔。奈何凱甯拉郡的人們長時間與外界隔絕，缺乏和外面的人的交流，根本看不出他的問題。”

“再加上之後他一直有意營造自己的名聲，雖然動機不純，但是他做的事确實有利于大家，我沒有理由、也沒有決心去阻止。”

尼科爾看向默甯，眼裡滿是掙紮：“或許活着就是人的本能，在這件事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讓步。”

默甯：“……所以你在清楚‘反叛者’意在颠覆帝國的前提下，仍然放縱了他們。”

尼科爾沉默了很久，才聲音艱澀地說：“是，我清楚。”

說着他捂住了自己的臉，似乎是羞愧于見人。

“我背棄了家族的信仰，我讓先輩付出生命創造的光輝蒙上了陰影……”

他說：“如果我想帶着凱甯拉郡改變現在的生活，哈薩提出的建議就是最快的途徑。”

“你答應了？”

“……是。”

“不，你撒謊。”默甯忽然笃定地說。

尼科爾驚訝地擡頭。

隻見默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靜，說出的話猶如一柄利劍，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尼科爾的謊言和僞裝。

“你也許動搖了，但絕不會就這樣加入他們，因為你是按照騎士的要求培養起來的家族繼承人。上次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荊棘鳥’騎士的向往和敬佩不是假的。”

“是因為伊萊恩……”

“不！”

聽到默甯前面一番話時，尼科爾的面色還稍顯動容，等默甯提到伊萊恩時，他立刻情緒激動地否認。

“伊萊恩隻是一個孩子，他能懂什麼？”

默甯沒有因為尼科爾的話而質疑自己的猜測，他神色淡淡，像是在單純地陳述一個事實。

“伊萊恩身上有專業訓練的痕迹，這騙不過任何一個經過刻苦訓練的騎士。”

“……”

尼科爾嘴巴張張合合，無法反駁。

沉默良久，或許是出于對默甯的信任，也或許把這次事情當做了将那個孩子、将凱甯拉郡拉出泥沼的機會，尼科爾最終頹廢地塌下肩膀，情緒低落地說：

“十五六歲的少年總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們眼裡沒有能不能做，隻有想不想做。伊萊恩更是這樣的。”

“他沒有上過學，心裡沒有對帝國的忠誠和信仰。他隻關心自己的家人和凱甯拉郡的大家能不能吃飽飯，有沒有機會過上好日子。”

“因此，知道大家的目的都是想吃的飽、穿的暖，伊萊恩就想辦法讓大家過上這樣的生活。至于帝國……我們遊離在這個國家之外太久了。”

說到這裡，尼科爾擡起頭，眼眶通紅地請求默甯。

“大人，請原諒伊萊恩、原諒這裡的人吧。他們隻是想活下去，想活下去并沒有錯，不是嗎？”

“如果帝國和皇室一定要有一個人承擔反叛的罪名，好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話，那就請降罪于我吧。我尼科爾·斯坦利本就是罪臣之後，沒有人比我更合适做這個罪人了。”

尼科爾說得絕望悲壯，默甯卻聽得一頭霧水。

“我什麼時候說要降罪了你們？”

悲痛欲絕的尼科爾呆住了，眼淚鼻涕滑稽得糊了一臉。

“啊？”

默甯疑惑不已：“我不是說了反叛的是‘反叛者’組織嗎？而且我出發前，殿下也沒有說過要懲治凱甯拉郡的人。”

“您說的是真的？”

尼科爾吸溜着擦幹臉上的水漬，眼睛亮晶晶的，和他粗犷的外在形象一點也不相符。

默甯點頭：“當然是真的。”

“我來這裡的目的隻有兩個：破碎‘反叛者’的陰謀；幫助凱甯拉郡恢複生機。”

“至于凱甯拉，這是帝國遺留的錯誤。凱甯拉無罪，這是殿下親口說的，這點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