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勘下了出租車,收到孟鞍的消息,叫他上樓。
他換乘一次電梯,有人帶他上到五十八層,電梯門一開,就看見手裡捧着三束花的孟鞍。
看得出是喝多了酒,臉上帶着紅暈,半低着頭,在走道淡黃的燈光下擡眼看過來。
他出電梯,看見她站在原地朝他一笑,然後徑自把花塞他手裡,“幫我拿一下。”
他低頭掃了眼,粉的藍的,都是不認識的品種。
他單手拿了三束花,瞥她一眼,朝她伸出另一隻手,“包要拿嗎?”
“我沒喝醉,自己拿。”她眉眼含笑,把車鑰匙遞過去,“車在負二層。”
他們這趟下樓的電梯裡人少,孟鞍進去就站在角落邊,陸勘站得和她有些遠。
數字不斷往下跳,陸勘掃了眼對面鏡子上的倒影,見她并沒有站直,虛倚在一旁,大概是有些醉了。
其餘幾人到一樓都下了,電梯門再次合上,整個空間裡隻剩他和她,孟鞍忽然挪過來,問了句,“你今晚是和朋友吃飯?”
“和親戚。”
他說完,電梯門正好開了,他稍一偏頭,示意她出去。
孟鞍帶着他一路往停車位走去,“你今天也沒喝酒麼?”
“沒喝。”
孟鞍笑了聲,“那我是趕巧了。”
陸勘借着停車場的光源看清了她臉上的笑容,斟酌片刻,問了句,“你……今天應酬?”
孟鞍正好瞅見自己車,和他同時開口,“我的車。”
陸勘擡手便解了鎖,孟鞍正要回答他的話,他掂着手裡的花,問她,“花給你放哪?”
“放後備廂就行。”
孟鞍先坐上了車,包扔去後座。
陸勘放好了花,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邊系安全帶邊掃了眼這車的操作按鈕,孟鞍摁亮車頂的閱讀燈。
原本漆黑的車廂瞬間大亮,陸勘表情疑惑地看她。
孟鞍揚唇,“亮一點看得清。”
陸勘睨她一眼,她酒氣倒不重,但今天怎麼總在笑?以前有笑得這麼頻繁嗎?
他微抿唇,擡手揿滅了燈,沒說剛剛已經足夠他看清,啟動車子,倒車開出去。
車裡開着暖氣。
孟鞍精神不好的時候吹暖氣就頭暈,今晚喝了酒,本就有些頭腦發脹,這會兒被暖風一熏,更昏昏然了。
她降下一半車窗,風灌進來,吹起她的長發。
陸勘側眸瞧她,“頭暈?”
孟鞍坐在餐廳時感覺自己還好好的,也把他叫了過來,這會可能是酒勁上來了,低低嗯了聲,“有一點。”
“你喝了多少?”他把另一邊窗戶也降下來。
“比平時多一點。”孟鞍想起剛剛還沒回答的問題,“我今天不是應酬……”
陸勘目視着前方,等紅綠燈,“嗯?”
“我今天是和朋友過生日,花是她們送的。”
陸勘轉頭看她一眼,“你的生日?”
孟鞍看他倒像有點詫異的樣子,半開玩笑,“怎麼了?你要給我送生日禮物啊。”
陸勘微頓,說了句,“生日快樂。”
孟鞍收下這句祝福,“謝謝。”
綠燈亮,前方車開始移動,陸勘過了這個紅綠燈,食指輕敲了下方向盤,忽然開口,“你想要什麼禮物?”
孟鞍倒是愣了下,又覺得好笑,坐直了身子,笑着瞅他,“你是不是沒給人送過禮物?”
他抽空瞟了她一眼。
不太明亮的車廂裡,依然看見她帶笑的眼睛,聽見她說,“有送禮物直接問的嗎?”
他低聲答,“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孟鞍本想說開玩笑而已,想了想,換了說辭,“先存着,等我想好告訴你。”
他默認了。
晚風很涼,車裡暖氣還開着,冷熱交替,孟鞍本不太舒服,因為這對話高興了些。
忽聽他喊了聲,“孟鞍。”
“嗯?”
他把車窗升高了點,留出四分之一的縫隙給她透氣,“頭暈就睡會,到了我叫你。”
車開到孟鞍家小區門口時,陸勘看了她一眼,她縮在車椅裡,睡得很安靜。
他就沒喊她,一路把車開進了小區的地下車庫,停在她家單元樓附近區域。
他摁了手刹,她仍沒轉醒。
他坐在車椅裡,下意識偏頭打量了她一下。她歪着頭,半張臉被頭發遮住,隻露出有點紅的嘴唇,頭發散在鎖骨上,原本穿着的外套被睡得淩亂,露出半個肩膀,肩上隻有一根吊帶綁着,暗光裡很醒目的白。
他看了一兩秒,沒有多看。
車裡淡淡的香氣,很熟悉,那天他去她家幫忙換燈泡,就萦繞着這樣一股像植物根莖揉碎的味道。
不刺鼻,不濃烈,那股清香卻讓人難以忽視。
他又等了她一會。
等待的時間裡,他忽疑心她那麼長那麼厚的頭發,人被頭發埋着,真的睡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