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擰開汽水遞給李蘊，“想聽我第一次演戲的經曆嗎？”

李蘊接過汽水喝了一口，橘子味充斥口腔，舌尖上炸裂的氣泡，像是無數的橘子果粒爆開。

等又辣又爽的感覺消逝，李蘊咽下那口汽水，才緩緩對着祁言點頭。

祁言笑了笑，喝了口礦泉水，說起他第一次拍戲的事。

那是初中的暑假，他打完球回家，看見隔壁那棟别墅外停了許多輛車，人們從車裡源源不斷搬着各種攝影、打光的設備。

他家在京市二環邊上的别墅區，隔壁這家人長住國外，但房子裝修地格外富麗，經常有劇組租用拍戲。

祁言看見一對母子走了出來，男孩和他年紀差不多，他的母親攬着他肩膀，一邊步履匆匆帶着他往外走，一邊扭着頭往身後罵：“不行就不行，我家好好的孩子，憑什麼被你這麼說。”

一個穿戶外背心的男人追了出來，把一疊紙夾在合十的掌中，邊鞠躬邊向這位母親道歉。

這位母親卻更激動了，大罵導演沒長眼，難怪拍什麼撲什麼。

導演追了出來，與她對罵，女人說不過，帶着表情怯怯的兒子走了。

導演看着離開的兩人，摘下帽子捋了把頭發又戴上，一把拉住還在道歉的男人，責問他找的什麼人。

他要的是能演腹黑富家小少爺的聰明年輕演員，不是感覺擡手都會被吓個半死的普通初中生。

晚飯後祁言出門去便利店，回來時遇上導演坐在别墅門前台階上，邊抽煙邊喝酒。

他看見祁言後，仔細打量了一番，眼睛忽然亮了，于是掐滅煙頭跑向祁言，問他想不想演戲當明星。

祁言生在高知家庭，從小就很舍得花錢培養興趣愛好，對于演戲，家裡人沒受封建觀念影響，認為演員就是戲子，隻覺得是正常的職業選擇。

加上他熱衷于體驗不同的事物，抱着打份暑假工的心态，和父母商量後，答應了導演的邀請。

兩隔壁的位置，導演當即送來了劇本，并邀請他參加第二天的圍讀。

祁言做人做事一向認真，演戲是完全陌生的領域，為了不出錯，他前一晚讀劇本讀了個通宵，也是提前進入演戲狀态了。

第二天劇本圍讀，來的男女演員基本都是畢業了幾年的表演系學生。

他們嘻嘻哈哈了好一陣，才坐下，看見年紀輕輕就外表出衆的祁言，驚奇了半天，又是打趣又是開玩笑。

但得知他沒上過表演課，而且是家住隔壁的富人家庭的孩子後，就變得沒那麼友善了，說話間都是指教的意味。

祁言沒當回事，畢竟他們年長他許多歲，也接受過專業學習，作為前輩指導，确實沒問題。

但休息時候，祁言從衛生間出來，卻撞見其中一人和導演在樓梯後說話。

他說不該找祁言這樣什麼都不會的小屁孩，他有親戚家的孩子可以來演，聽導演拒絕，又說如果因為祁言弄砸了拍攝，該給他算的演出費也一分不能少。

聽到這，李蘊愈發感興趣，主動問道：“然後呢？”

“然後……”

祁言故意弄出聲響，裝沒聽見路過打了招呼，但把他們的态度和話都記在心裡。

他花了三天時間吃透劇本，又讓父母請了電影學院的表演老師上速成班，終于在演戲時，用不算精湛但十分生動的演技，征服了他們。

殺青時，導演一再感謝他，因為窮就沒給包演出費紅包，但把角色最喜歡的鋼筆送給了他，之後祁言沒過多關注這個劇。

寒假時劇在網上播出。

祁言看後發現，不僅把他剪成了背景闆，沒幾個鏡頭，甚至作為酬勞的鋼筆，在劇播出前兩個月就開始掉漆了。

最終這劇撲的無聲無息。

也是，花香蕉的錢隻能請來猴子，難道指望幾個學藝不精的大學生，拍出什麼好劇嗎？

“聽了我的故事，你會覺得我為一個十八線角色，花重金請表演老師，是很可笑的事嗎？”

祁言的問題直擊李蘊内心，她明白了他想說的，抿唇搖了搖頭。

“心情有沒有好點？”

“嗯。”

“那就好。”

祁言起身摸了摸李蘊的頭，在路澤平的呼喚下回去拍戲了。

李蘊心中的郁悶被祁言驅散，她回去換掉旗袍，穿上自己的衣服，回到現場繼續看祁言拍戲。

-

經過白天的吻，祁言變得有那麼點無賴，借着沒有夜戲，硬生生跟李蘊回了她的房間，要一起吃晚飯。

李蘊點了砂鍋土豆粉，加麻中辣。

祁言看見訂單頁面，下單了一堆新鮮水果，如桃子、聖女果、提子等等，藍莓反季太酸，他就沒要。

外賣很快送達，李蘊吃了幾口，辣得不行，灌下兩口水，就提着水果到水池邊洗。

她頭上的發飾已經還給了服裝師，但還有兩條飽滿柔順的辮子沒拆，被她用一個斑點狗抓夾，和剩下的頭發一起盤在腦後。

有光打在她的後頸上，修長白皙，有一些倔強的碎發垂落在這。

祁言看了半晌，伸手夠過自己的包，拉開拉鍊從裡面拿出來一個紅包，放在旁邊桌上。

等李蘊用盤子分别把水果裝好端過來時，就看見桌上放着一個微鼓的紅包。

“這是什麼，哪個工作人員結婚？”

李蘊放下盤子，拿起紅包捏了捏。

她隻能這麼猜，畢竟現代社會，現金紅包好像隻有做禮金的時候才用得上。

祁言搖頭，“你先打開看看。”

李蘊坐下，依言打開紅包，取出裡面的現金，數了數是整整一千塊。

她不解地問：“這到底是什麼錢？”

祁言拿過一顆提子喂進李蘊嘴裡，親了親她鼓起來的側臉，起身去冰箱裡拿他之前買來的果汁。

“路導給你的，今天的演出費。”

他打開冰箱，扭頭對李蘊說。

李蘊愣了一瞬，慢一拍反應過來：“給我的，演出費？”

她不可置信地問，眼睛瞪圓了，樣子非常可愛。

祁言點頭，把果汁拿在手裡，“是，路導說你演得非常好，有你加入，這個片段更精彩了。”

“真的？”她忍不住再三确認。

不等祁言回來，就拿上紅包跑到他跟前，用力抱了抱他，想想又補了個蜻蜓點水的親親。

“我要把這筆錢收藏起來。”

李蘊興奮地說着，把錢放進了櫃子裡，和之前的胸針放在一起。

回到桌邊，也顧不上吃飯，立刻打開購物軟件，找了家做布藝展開紀念币冊的，和賣家積極溝通着，要把規格全部改成百元大鈔，用來存放這意義珍貴的一千元。

祁言幫她翻着土豆粉晾涼，看見她鮮活的模樣，也跟着揚起嘴角。

放在桌角的手機亮了一下，祁言拿起來查看，一一回複完微信消息，然後找到小徐，發起了一個轉賬。

金額是 1000。

備注是多謝你的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