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點頭,手機上剛好收到祁言發來的消息。
小洋房副樓一樓擺設了場景,二樓亮着燈,從樓梯口傳來交談聲。
李蘊提起衣擺上樓,轉上第二截樓梯,看見祁言等在那。
她不由往上提了提單肩包的袋子,放慢步子走上去,把手放在祁言手裡。
他身後,路澤平和編劇何志鑫坐在一邊沙發上。
路澤平拿着筆在紙上寫字,豎在他們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發出耀眼的光,把兩人臉照得一片幽森的白。
李蘊和祁言一起走過去,路澤平擡頭看過來,她小小咽了口唾沫。
“對不起路導,我那天不該這麼說,你作為導演肯定比我更想把劇拍好,我就是……”
路澤平擺手,“沒事啦,我告訴小言不用放心上的。你不是胡說八道,我也不是老古闆,被批評了,有問題就改嘛,我才要謝謝你,那麼熱心。”
“來,你來看看這要怎麼改才好。”
李蘊和祁言對視一眼,他對她點了點頭。
走到另一邊沙發坐下,李蘊摘下包,看見抱着平闆、看着筆記本的何志鑫,李蘊頓了頓。
“何編劇也在這兒聽嗎,是不是讓他先離開更好呢?”
何志鑫已經三十多了,作為前輩,被小他六七歲的李蘊,當面指出工作失誤,難免臉上挂不住,李蘊讓他先走,也是為他考慮。
何志鑫抿唇,轉身拿過包開始收拾東西。
“不用,你就在這,”路澤平拍拍他的手,讓他放下東西,他看向李蘊,“就像你對我那樣,有問題當面指出,我覺得才是尊重志鑫和他的作品的做法。”
“是,我狹隘了。”
李蘊笑笑,坐下來和他們讨論劇情修改的細節。
改劇本是臨時決定的,李蘊還擔心跟不上拍攝進度,但路澤平已經讓發通知,告知全劇組這場戲延後拍攝。
所以改劇本就沒那麼緊急。
李蘊和何志鑫商量之後,一緻決定回去各想一版新劇情,于是和路澤平說好後,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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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飯前,李蘊帶着平闆來找何志鑫開會。
祁言有戲要拍,路澤平得去旁邊導戲,就讓他們先在樓上讨論兩版劇情的效果。
祁言上來看了一圈,在李蘊手心裡塞了包椰子脆片餅幹,告訴她一會兒小徐會送飯過來,讓她好好吃飯,他休息再上樓找她。
李蘊捏了捏他的手指,湊到他耳邊讓他認真工作。
祁言笑笑,下樓拍戲去了。
何志鑫寫的故事用紙打了出來,釘上訂書針,遞給李蘊看。
李蘊則是電子文檔,隻好讓何志鑫捧着她沉重的平闆。
兩人的故事側重點不太相同。
何志鑫在故事裡,安排唐恩和想殺他的人,曾在過去發生過一些正面沖突,使這個人徹底記恨上唐恩。
李蘊看過後皺眉。
她覺得這種改法不太妥帖,需要再改人物設定是個問題,還有就是,這種改法會給祁言加很多戲。
這不太好。
而李蘊的版本,則是塑造了一個底層小人物,因為唐恩的間接影響,導緻他原本還有一絲希望的生活,徹底被拍進泥裡,悲劇的人生讓他對唐恩産生必殺的憤恨。
這個版本,不需要祁言演太多,且很容易讓這個角色和演員一起出彩。
這樣設計,有她的私心。
劇組不是不透風的牆,這次改劇本,看上去就是祁言主導的,如果有人想拉踩祁言,難保不在加戲上做文章。
她發自内心不希望看見這樣的事。
放飯時間,路澤平上樓看他們修改的成果。
小徐跟在後面,送來祁言特意點給他們的泰式煮米線,和幾盒甜品,讓一會讨論時吃。
李蘊一邊拆米線盒子,一邊叫住要下樓的小徐:“祁言呢,他戲拍完了嗎?”
“嗯,”小徐點頭,“祁哥拍完了,讓我來送飯,他說他有點事,讓你要結束的時候發消息給他,他來接你。”
“他有什麼事……行,謝謝你啦。”
祁言進了組,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是很少見他有事離開。
這個問題在李蘊腦子裡過了一道,就被抛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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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澤平看過後,選擇了李蘊這一版故事。
不過,因為李蘊不太了解《秋日紅》故事背景,就把細節優化的工作轉交給了何志鑫。
月色明亮,李蘊跟路澤平、陳嘉豐、何志鑫他們往小院外走。
看着景區保安把小院的門上好鎖,路澤平轉身問李蘊:“你怎麼回去,要我們捎你走嗎?”
劇組的工作人員早走光了,停車場裡就剩了他們那一輛車。
李蘊剛給祁言發完消息,擡頭看向路澤平,晃了晃手機,“不用了路導,祁言來接我。”
路澤平笑了起來,“對對對,我都忘了這回事,小姑娘是有人接的哈哈哈。”
“改劇本的事要謝謝你,”路澤平看了看陳嘉豐,“你說我是不是該給她包個紅包啊,幫那麼大忙。”
陳嘉豐笑着說确實應該,最好多包點。
何志鑫搶着說錢該他給,李蘊做的是他的工作。
三個男人的笑聲傳到小院的圍牆上,又傳回來。
李蘊笑道:“這倒是不用,幫個忙順手的事。其實路導上次給的紅包,更得我心。”
路澤平邊笑邊驚奇地問,“什麼紅包,我哪給過你紅包?”
“就是半個多月前,你讓我客串那次,不是讓祁言轉交了客串的紅包給我嗎。”
路澤平聳了聳肩,開着玩笑,“那不可能,我抓熟人客串從來不給錢的,經費在燃燒,我們可是把錢攥地緊緊的。”
……
李蘊站在景區門口等祁言。
她還在想路澤平的話。
如果紅包不是路澤平給的,還能是誰給的呢?
……隻能是祁言。
可是他為什麼做主給她紅包。
深秋轉冬,夜晚的氣溫隻有十度不到。
李蘊穿着現買的格紋毛呢大衣,長度超過膝蓋,倒是把身體包裹得嚴實,很溫暖。
就是脖子有點漏風,她偶爾把兩隻手貼上去取暖,繼續想弄清腦中的疑惑。
遠處駛來一輛銀灰色的卡宴,靠近李蘊時減速,平穩地停了下來,打着雙閃像是在等人。
車窗全黑,看不見裡面的人。
李蘊思緒被打斷,往前挪了兩步,超過車頭。
她擔心被這輛車擋住,祁言過來會看不見她。
“滴——”
卡宴按了聲喇叭,又一次起步靠近李蘊,同時把車窗降了下來。
駕駛座上的人正是祁言。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