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玩冬想問不說話也必須要離她遠一些嗎,可以安靜地呆在她旁邊嗎。
但她也隻是小聲地繼續補充:“我保證……”
害怕讓自己變得更讨厭,“我明天會做到的。”
别青雪看着甯玩冬陷在被子中的烏黑腦袋,又把目光投向了更遠的玻璃窗。
生氣了?
也很正常,畢竟是個很莫名其妙的要求,換了對方的視角來看,隻會覺得是一種無關緊要且沒有緣由的冷戰。
也隻有甯玩冬把這種悶氣體面地以小學生的幼稚方式表達了。
換了别人可能會背後罵一句假清高。
“被子蓋好。”别青雪夜裡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也背過了身,被窩就有了一道橫溝空隙。
“晚上會冷。”她用手壓了壓。
*
第二天,别青雪起床時,甯玩冬已經不在房間内,窗外灰撲撲的暗沉色,木質雨傘被放在了入口玄關處。
雨傘換了回來。
就這樣保持平行也算是回到了她所期望的正常軌道了。
甯玩冬靠在傘坊廊坊的牆邊,阿婆慈祥地問:“困了嗎?昨晚上沒睡好?”
甯玩冬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在想一些事情。”
她今早上幫阿婆一起糊了傘面,紙片逐層粘貼在傘骨上确保沒有氣泡及褶皺,接下來就是等待自然晾幹。
可恰逢進了雨天,這一步變慢了些,三四天都不一定幹的了。
阿婆先做上了别的更精細的活,讓甯玩冬休息會。
甯玩冬:“阿婆,如果我想親手做一把傘,最快要多久時間呢?”
“好的氣候半個月可以做好。”阿婆從旁邊拿了個還沒畫傘面的空傘,“你想畫畫嗎?”
甯玩冬怕畫的不好,廢了阿婆前邊辛苦的功夫,連忙拒絕:“阿婆,我想跟您買一些楠竹的材料。”
她想做一把傘,送給别青雪做生日禮物,隻是不知道她生日是什麼時候。
會不會已經過了。
阿婆聽見她要親手做一把傘送給朋友也很開心,沒有打擊她做傘不易,背着手又拿了幾張圖樣來給她一張張看,笑着回憶道:“我小時候也是……剛學到什麼都想送做出來給鄰居的一個阿姐。因為總覺得她像嫦娥一樣……”
“我第一次學畫畫,畫的就是月宮嫦娥,畫好後就迫不及待送她了。隻是她上下瞧了好幾眼問我,這是螞蚱嗎?”
“但那隻螞蚱她也收了很久。”
阿婆怕她到時候不敢下筆鼓勵她:“不會畫也沒關系的。到時候你送她傘,傘是你用了心的禮物,朋友收到會很高興的。”
接下來沒幾天學習了,阿婆着急,怕她忘了,帶着甯玩冬又把做傘的過程過了一遍。
時間緊,甯玩冬早出晚歸學的也認真。
直到結課前的一晚,甯玩冬背着阿婆送的材料工具鞠了一躬,跟阿婆認真道謝,背着回了民宿。
到了房門口,甯玩冬拿起門卡的手又落下,她半靠在門邊靜默地呆了一會兒。
她和别青雪好像三天沒說過一句話。
*
大雨潑夜天,别青雪被手機的輕聲震動驚醒,電量不足自動關機的手機連不上電。
她放在一旁,輕聲起身去了落地窗邊。
窗簾被這陣大風卷的狂舞,她收攏窗,看了一眼外邊的雨,坐在了窗邊的沙發上。
床是靜默的,留着體熱的溫度,蓬松的被子在那一團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溫暖,别青雪挪開視線。
明天是實踐的最後一天。
今天後也許她們不會再有這麼近的距離。
熱烈後的冷卻溫差會格外明顯,尤其是背着主觀意願向反方向爬,隻是回頭卻發現千言萬語也難以開口
甯玩冬起床時,屋内一片昏暗分不清白日與黑夜。
她起床拉開窗簾,外邊不輸于夜的濃烈灰黑砸下來,是暴雨的狂響。
别青雪不在屋内。
阿婆昨晚女兒來接,準備去南方的花城玩一圈,所以昨天就把實踐表格簽了名,還把材料工具給她備齊了。
别青雪的行李箱已經收拾完放在了門邊。
甯玩冬收拾完行李,拉開了窗去了小陽台。
世界都在回響般,鋪天蓋地地的風雨侵襲而來,像是一塊陰暗密不透風的單色布籠住整個小鎮。
樹葉在風裡舞進銀灰的河水中,磚瓦在風裡掉落,長街的磚石呼吸般吞噬的水流。
甯玩冬搜了搜天氣,今天要下一整天的雨。
她把行李箱合上和别青雪的并排放好,雙手撐着坐在床邊,放空發起了呆。
門鈴響了,甯玩冬跳起來去開門,看見門外的人稍微歪了下頭,但是也沒有太失望。
“跟我們走嗎?”柳柏和王戀茵站在門外,“今天也沒事幹,趁現在雨稍微小了一些。我直接打車回去了。”
“謝謝,不用了。”甯玩冬搖了搖頭。
“周末不早點回家,在這裡能玩什麼?”柳柏問完也沒停留太久,“那我們先走了。”
随意吃了一些酒店的早餐,别青雪還沒有回信息。
她打了電話過去,那頭标準的播音通報手機已關機。
忙音響起,恐慌愈重。
甯玩冬垂眸,把頭發捆起來,又蹲下系緊了鞋帶,又把褲腳挽了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