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放開他?”
莫歲收起刀,冷冷瞟向水池内壓着褚洄之的人。
傻眼的幾人慌忙放手,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水池,生怕稍慢一步就成了莫歲發洩怒火的對象。
莫歲沒管積水同樣會打濕自己的鞋褲,直接走入了水中,在褚洄之面前站定。
“就因為他,你不回我信息,還在通訊裡騙我?”莫歲問。
莫歲隻是在如實陳述,卻沒想到這兩句話實在說得太有暧昧的遐想空間,戰戰兢兢等在原地的一圈人看向池中兩個人的眼光都霎時變了味。
褚洄之沒立刻回答莫歲的問題,他一眨不眨地凝視莫歲那張傲慢又漂亮的臉,幾乎無法克制自己上揚的唇角。
他一手撐着膝蓋,另一隻手的指尖則拽住了莫歲上衣的衣擺:“能扶我一把嗎,腿有點麻。”
莫歲沒動,他撇開視線,等褚洄之回話。
很明顯,小少爺生氣了。
“我錯了。本來隻是想着這點小事我可以自己解決,沒想到需要你來幫我收拾這個爛攤子。”褚洄之認錯态度良好。
莫歲低頭,視線正撞上仰望向他的褚洄之。
青年的黑發因為濕了個透,已經毫無美感可言地全都貼在了蒼白的皮膚上,可就算這樣,卻隻是襯得他那張臉更加生動。晶瑩的水珠沿下颌和喉結的線條滾落入衣領深處,留下惹人遐想的水痕。
兩人一高一低的位置令莫歲無端想起和褚洄之的第一次見面。
當時,酒館老闆在莫歲走前如實交代過,褚洄之是個黑戶,不知來處也無處可去,身上不一定背着什麼案底,可莫歲沒在乎那些。
他原以為自己隻是懶得在乎而已,但現在才發現,其實不是的。真怕麻煩的話,反悔把人扔在第五星區就是了,他就是想把褚洄之帶回來,僅此而已。
想要的東西、喜歡的東西,都得靠自己的雙手去争取、去保護才行,不然隻會眼看着他們離去消散。
這是莫歲堅守的信條,他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既然本來就是他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起才把褚洄之塞進維拉利加,如今褚洄之遇到麻煩,他當然得負責到底。
莫歲握住褚洄之的手腕,将人拉起,随後轉身面向諾頓·肖。
“跟他有關系的人是我莫歲,他的推薦人是我,删帖的人也是我。你欺負他,是看不慣我嗎?還是看不慣莫家?”
這話說得有點胡攪蠻纏,莫歲很少幹這種仗勢欺人的事,實在有點色厲内荏,語氣也虛張聲勢得很。但所幸,在場衆人除了褚洄之,沒人聽出來他的心虛。
“不不不,怎麼會,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聞言,周圍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開始點頭哈腰地道歉。
諾頓·肖則與其他人不同,他家好歹也是在政府說得上話的,雖然權勢不比莫家,但也不屬于莫家的下屬勢力,所以他并不想就此善罷甘休。
他怎麼想怎麼覺得蹊跷,如果在主星所有的青年貴族裡挑一個最禁欲冷淡的,那人一定是莫歲,怎麼會突然轉性包養了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今天不收拾褚洄之,以後就徹底沒機會了。
“莫少,我和這個褚洄之恩怨不淺,如果您隻是單純做個人情,我還是勸您别趟這趟渾水。但如果他真是您的人,您給我一句準話,我也不會再糾纏。”諾頓·肖正色,硬着頭皮道。
要什麼準話。
莫歲冷着張臉,煩得不行。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和褚洄之到底是什麼關系,更别提應付别人。
不如把諾頓·肖踹翻,然後直接帶着褚洄之跑路。這是武力派的莫歲能想出來的最有效的解決方法。
一旁的褚洄之看出了莫歲的猶豫,小少爺不會編瞎話,但自己很擅長。
他晃了晃莫歲的手腕,後者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褚洄之做口型道:“我來。”
他要幹什麼?
恰逢陰雲蔽月,周圍暗到堪堪視物,莫歲并不能根據褚洄之的動作判斷出他要做的事。
觸覺在此刻比視覺更加忠實,莫歲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褚洄之拉起。
夜風吹過,人造月昏暗的光暈透過雲層投下,莫歲看清颔首垂眸的褚洄之,他正輕吻上自己的指尖。
轟——
莫歲的腦袋裡瞬間炸成了一團漿糊。
微涼的柔軟觸感十分克制,甚至比無法撩動發絲的夜風更加輕柔,可存在感卻強到在那一瞬間酥麻了整條手臂,莫歲過載的大腦隻剩下了一行反複播報的加粗黑體大字:
他怎麼能親吻自己的無名指尖?
外來人口褚洄之沒算到的是,在地球近可暧昧退可禮貌的吻手禮,在星際完全變了意味。
親吻無名指,象征着絕對忠誠和絕對信賴,是甘居人下的赤誠與真摯。
他隻覺得從沒見過莫歲這副徹底宕機的樣子,沒想到小少爺純情到這個地步,原本眼型銳利的眼睛睜圓後竟然顯出點憨态,像是受驚的小動物。
“非得把我們莫小少爺的私生活都跟你彙報個一清二楚你才能相信嗎?你以為你是誰?”
褚洄之半攬住莫歲,眼波流轉,演出一副禍國殃民、狐假虎威的樣子,向諾頓·肖道。
另一邊,潔身自好了十九年、不近女色更不近男色的莫歲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了什麼叫色令智昏。
褚洄之發端散發出好聞的清香,裹挾着濕漉漉的水汽,暧昧得過分。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從兩人相挨的地方透過層層衣料染上他的皮膚,無聲無息地越界。
那一刻,莫歲下了決心,他已經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逃避這些事。
他在心裡默默向父兄道歉:父親、兄長,對不起。我長大了、我堕落了,是我品行不端、抹黑家族,但是我是真的想包養他。
陰雲複又聚集,夜色太濃,沒人看清莫歲紅透了的臉和近乎毅然決然的眼神,隻看到他反手牽住褚洄之的手,上前半步道:
“他是我的人,還要我說得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