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莫歲瞥向褚洄之,後者正單手撐着頭,目光灼灼地直視着他,眼角帶笑。
“要怎麼樣才算不走神呢?需要一直盯着你嗎?”
星際人類多混血,黑發黑瞳的人類其實少之又少,更遑論像褚洄之這種眼睛比黑曜石還幽黑深邃的。
被這雙眼睛凝視着的莫歲耳尖绯紅,卻沒有逃避褚洄之的眼神,而是認真回應道:
“嗯,你得一直看着我。”
“不準走神。”
咔哒。
秒針轉過頂點,鬧鐘的播報鈴聲蓦然在室内炸響。
“哦,到定時訓練的時間了,你再做一套題吧。”
莫歲滑動光屏,調出前些年的測試真題。
“兩個小時,開始吧,做完了叫我。”
等等,這走向不對吧。
褚洄之想說點什麼,莫歲卻已經啟動了計時器。
所以莫歲說的“一直看着他”真的就隻是指講題而已嗎?
“還看着我幹什麼?你累了嗎?”莫歲看上去一臉正氣。
“累了也不行,要堅持!還有不到兩周就是中期考核筆試了,時間很緊張的。”
褚洄之欲言又止,想說的話終于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笑歎,他轉向光腦,開始答題。
……
“那個,蒹葭,我的任務有那麼難嗎?”
永夜,暗網的虛拟任務空間内,一站一蹲兩個人正對着異獸的巨大全息投影犯愁。
蹲着的那個正是褚洄之,他口中念念有詞,不時還發出為難的歎氣聲。站着的那個則是褚洄之的任務委托人,委托他驅逐最近經常破壞附近農場的異獸。
“星曆1838年,謝威格領導改革邊遠星區土地擁有制度的法案叫什麼來着?”褚洄之問。
“啊?”
委托人摸不着頭腦,但蒹葭問的屬于星際擁有地産的人都知道的常識,便接話道:“集中平産條例?”
“對,就是這個名字!”
蒹葭站起身,很是激動地重複了一遍:“集中平産條例!”
“呃,我問一下,這跟我的委托有關嗎?涉及法令,這麼嚴重?”委托人小心翼翼道。
完成一章的記誦,褚洄之終于放下手裡掃描版的參考書,看向委托人:“啊沒有,你的委托很簡單。我剛剛在背書,不好意思。”
“哦,您是在準備考星務員嗎?第一星區的編可是難考得很,我當年考了三次,這不,還是回第一星區的邊陲星種地了,現在賺的也不少。”
委托人自來熟得很,見褚洄之說委托簡單,松了口氣,與褚洄之攀談起來。
“啊,我是不是問多了,不好意思啊。”
這人自覺失言,改口收聲。
“不是在考編,頂頭上司的要求。”
褚洄之言簡意赅回應,揉了揉因為過度用腦而有些酸痛的太陽穴。
“唉,是,現在就業情況也差,這什麼奇葩上司,還要求學星史啊,夠傻逼的。”
委托人自顧自說着,擡眼卻見蒹葭正面無表情地冷眼凝視他,他頓時生寒。
“我說錯什麼了嗎?”他小心詢問。
“沒什麼。就是我上司不僅不傻逼,而且非常聰慧,長得也漂亮,跟你說一聲。”褚洄之認真道。
有本事的人精神狀态一般都不好,可以理解。
委托人打了個哈哈,聊回任務:
“咱聊正事吧。我也找過星警處理這家夥,他們說這玩意兒有B級,得等上級處理批文,但我地裡的作物最近就到收獲期了,我一天也等不了啊。”
“如果你擔心的是你的作物,那大可放寬心。”
褚洄之盯着從現實世界傳回的影像,專心解讀那頭逡巡着的異獸的心中所想。
“至少在這段影像裡,它隻有一個想法,闖進你的屋子,殺了你。”
剛松了口氣的委托人瞬間面如菜色:“這是什麼意思?”
“你對它做過什麼嗎?”褚洄之問。
“随便什麼你覺得放到人類身上可能會招緻記恨的事。給點提示,你傷害過對它來說重要的生物嗎?”
“應該沒有吧……我是殺過一隻異獸,但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隻是個E級,跟它毫無關系啊。”
褚洄之擡掌,示意這人不用再說了。
透過粗制濫造的面具,那人與褚洄之隐隐閃着惡劣寒光的眼睛對視,竟是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以為異獸沒有感情沒有記憶是嗎?可它說的就是,它的摯友被你殺害了呢。”
褚洄之其實是存了點故意吓唬人的心思,好趁機擡高委托酬金。
無奸不商,褚洄之也并沒騙人。
但好像,有點用力過猛了。
那個委托人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邊質疑褚洄之所言的真實性,一邊又急着詢問褚洄之有什麼解決辦法,結巴了半天,簡直語無倫次。
“信得過我的話,把現實地址給我吧。今晚躲進屋裡關緊門窗,不要往外看。解決之後我會通知你的。”
要是跟這人說給他寄點符紙在門外貼一圈就能管用,褚洄之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騙子,權衡利弊,還是直接□□到家最合适。
如果能讓這個世界的人逐漸接受道法就好了,發家緻富的市場機遇簡直數不勝數。
“那個,不要往外看是什麼意思?”那人小心翼翼問道。
當然是為了防止自己被他看到真容啊。
但褚洄之懶得自找麻煩,要是跟這人說不準看自己,他反而好奇怎麼辦。
思及此,褚洄之索性恐吓哄騙,語調陰森:
“因為它現在還不确定哪個是你家,要是被它看見你,它會直接闖進去殺人的。所以,乖乖把窗簾拉好,等我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