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自己是個虛偽的人,爺爺生病前,我還會不時要他給我講他年輕時的事,但他生病後(可能也是語言能力受損後造成的)頻繁給我講他年輕時的事,我卻有些不耐煩,甚至刻意地去逃離。
爺爺去世後,家裏每頓飯都會擺在他的照片前,給他說句話,在磕頭。我在學校時,在日記本上給他寫了好多話,但回家後讓我說時,就會感到羞恥。我知道這沒有什麼羞恥的,這態度甚至讓人惱火、失望,有時候爸在時,哥就推脫讓爸說,爸就會說一句“你看你白疼這倆了。”我很紮心,沒有白疼,真的沒有白疼。我都記得。(但寫到現在又有些遲疑,在感情上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利落的人)
爺生病時,痰卡在喉嚨裏,呼吸不暢,那天晚上把他從沙發上架起,終於吐出了很多青色的痰,拉的很長,我看了之後到客廳的洗手間吐了一小下,因為覺得噁心。爸說伺候人不端屎端尿怎麼行,我覺得我缺乏這樣歷練的氣魄。
現在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人了,小時候吃飯,吃黃瓜時,因為和我奶是面對面坐,會湊到她耳邊讓她聽黃瓜在嘴裡嚼時脆脆的聲音,然後她就會笑着點頭。現在吃飯,她再給我加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會拒絕,一定要自己去做。而且有時候會對她菜裡放很重的調料感到憂心,因為他總覺得有味道才好吃。我一聽到她說“沒有味兒”就頭疼,其實調料已經放的很重了,但是人年紀大了味覺退化感覺不到,無意中吃下許多鹽、油,她平時根本不吃大魚大肉,盡然也有輕微脂肪肝。還有,我現在對她吃飯時特别喜歡給别人夾東西感到反感,一家人也不用公筷,因為那樣會讓她覺得生分。你不吃就是有意見,就會讓她傷心,我心裏也難受。其實還有一些不喜歡的小習慣,但我覺得說了沒有意思,不明白把這些說出來是為什麼,現代主義文學強調去意義化、去目的化,但我覺得這也不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