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靜谧的黑夜帶着海風潮濕的鹹腥味,漲落的潮水沖刷着岸邊的細沙,将上面深淺不一的腳印重新填平。
望月雪一手提着鞋子和書包,一手拿着挂了貝殼吊墜的手機,緩慢地在海浪的邊緣行走。手機屏幕上Jungle的消息還在不斷地彈出來,密密麻麻的擠滿了整個屏幕。
這是Jungle今天新發布的任務之一,資料給出的圖片上,是一些穿着黑色連帽衫,遮住了大半張臉的人,他們聚集在城市的某個角落裡,狂熱的舉起手臂,似乎是在整齊地高聲呐喊着什麼。人群之外則是一個穿着黑色修身連衣裙的金發女人,她戴着精緻的面具,黑色的衣裙将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但仍舊能看出豐滿傲人的曲線。
但最重要的是,是那女子的手中,拿着許多繪制着七芒星的卡牌。她身前的一名黑衣人虔誠的跪在她腳邊,伸出雙手鄭重的接過那張卡牌。
「任務名稱:被詛咒的集會」
「任務地點:西區玩具工廠南側的廢棄倉庫」
「任務要求:混入人群,調查集會的目的,将調查結果由内部郵件發送至任務負責人,可獲得100點數。」
望月雪領取了任務。
群星撒滿天際,她在銀紗一般朦胧的月光下擡起頭,在遠處錯落的礁石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着碩大的網球包,穿着與她一樣的制服,銀色的蓬松長發在風中輕輕晃動。
“仁王?你怎麼在這裡?”
約定好明天早上8點在車站集合之後,網球部的衆人就在路口紛紛道别。望月雪沒有回家,而是站在路口,給夏油傑發送了一封交換情報的郵件。
不過3分鐘的時間,夏油傑就給她發來了最近有關七芒星的任務資料和執行報告,所有事件的受害者無一例外都是在某一領域有傑出資質的人,他們都曾丢失過一件不太重要卻又不可或缺的物品,後續又都莫名其妙的重新出現,夏油傑他們在這些找回的物件裡發現了畫着七芒星的詛咒字條。
撕毀紙條之後詛咒就随之消散,但這些人在被詛咒期間,都經曆過身體素質下降,導緻無法完全發揮特長能力的情況。
原來如此。
望月雪抓緊了手中的手機,富有才能之人的生命力比一般人更加旺盛,黑衣組織的家夥是想要通過這種方法,提升索取壽命的質量——而幸村極有可能也是他們的目标之一。
Jungle的消息就是在這時候接連不斷的冒出來的。
望月雪本以為網球部都已經離開,本打算獨自前去打探消息,卻沒想到仁王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裡是去廢棄倉庫的必經之路嘛,你是通過Jungle才知道三上裕美是針對網球部的人之一的對吧?”
仁王從濕漉漉的礁石上輕盈的躍下來,他舉起手機屏幕,向望月雪展示上面閃爍的綠色頁面——正是Jungle的聊天頻道。
望月雪看着他ID下方顯示的N級标識,不由得有些驚訝:“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個?”
“大概一年前吧,挺有意思的就玩玩看,不過我對現在的生活挺滿意的,就沒怎麼上心。”仁王收回自己的手機,單手插兜好整以暇的看向她,說,“你要去那個廢棄倉庫吧?我和你一起。”
一年前,正是Jungle開始在附近的學校流行起來的時候。
望月雪垂下眼睑,狀似無意的踢了踢腳下被帶上沙灘的貝殼,背過手将手機上Jungle的浏覽頁面關掉:“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要去倉庫?”
“噗哩,原來你不知道嗎?”與夜空一般的墨藍色手機被抛向空中,又穩穩落回他手裡,仁王精明的狐狸眼裡泛起興味的神色,“這裡面有立海大的群組,我也在裡面。之前三上裕美就在裡面說過幸村的壞話,甚至還聯系過外校的朋友,那個人給三上出過很多馊主意,包括這次。我今天去看的時候,發現這個人去過那個集會。”
“這裡是去廢棄倉庫的必經之路,而且你很擔心幸村吧?”仁王的語氣笃定。
推理全錯,但卻意外的正中紅心。
望月雪并不知道三上裕美那個外校朋友的事情,她想去參加集會,完全是為了七芒星的事情。但如果這件事事關幸村,那她不僅會去,還會找到那個暗中使壞的家夥。
“不過就算你沒有這個意思,我也會去的。”仁王見她沒有說話,隻好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
Jungle的任務大部分是對所有成員都開放的,據說隻要超越E級,就可以通過軟件借到一部分超能力,但仁王看起來并不像會使用什麼能力的樣子。
“不行。”望月雪在沙沙的海浪聲中與他對視,說出的話像是警告、又像是請求,靜默片刻之後,她神色漠然的踏着細軟的沙粒與他擦肩而過,“你應該意識的到,這是和你的生活得到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不要踏進去,不然你會後悔的。”
或許别的成員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望月雪非常清楚這個任務的危險性,即便隻是混入其中打探消息,也有極大的可能被滅口。
仁王維持着背對望月雪的姿勢沒有動,聲音卻清晰的順着海風傳入她的耳畔:“那個集會,是需要介紹人的哦。我已經和那個人聯系過了。”
身後傳來一陣拉鍊被拉開的聲音,一件黑色的連帽衫順着少年的力道飛向望月雪,輕飄飄的蓋在了她的頭頂。
“僞裝可是欺詐師的必備物品。”
随後仁王穿好連帽衫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學着望月雪剛剛的樣子與她擦肩而過,少年揮揮手,隻給她留下一個微微佝偻的背影。
望月雪抿着唇從頭上扯下了那件還散發着淡淡洗衣液香味的衣服,快步追了上去。
深夜12點的玩具廠寂靜無聲,角落裡那間廢棄的倉庫卻人聲鼎沸。無數穿着黑色連帽衫、遮住面容的人們,他們大部分是國中生往上到20出頭的青少年,也有部分邋遢的大叔和形容枯槁的老者。
望月雪和仁王站在倉庫的卷簾門前,接受“守門人”的檢閱。
就在2小時前,仁王把所謂三上裕美的校外友人約了出來,拜托他帶着兩人前往廢棄倉庫。
“這就是你說的新人嗎?”戴着黑色面具的守門人上下打量着站在一起的一對少年少女,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輕蔑神情,“巫師大人真是的,到底為什麼會允許這些沒用的小鬼進來啊?”
那個據說是三上裕美校外友人的男生賠着笑臉,從口袋裡掏出僅有的幾張零花錢,塞到男人的手中:“别這樣啊守門人大人,不管怎麼說,機會的規矩是有介紹人就可以入内的吧?而且,我好歹貢獻了一個優質的靈魂。”
“嘁。”守門人嫌棄的捏着手裡那幾張面額不大的零錢咂了咂嘴,側身讓開了道路,“行了,進去吧,記得别給我們添麻煩。”
男生立刻點頭哈腰的道謝:“當然!謝謝您,謝謝。”
緊接着他又狐假虎威的轉過頭,對着望月雪和仁王喝到:“聽到沒有新人們,進去以後不要随便說話和亂走!”
兩個人沉默的點了點頭,一起走進倉庫門口附近的人群裡,與黑壓壓的人群融為一體。
四周的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小聲地交談着什麼,這些人的臉上無一例外的挂着狂熱癡迷的表情,帶着細微顫抖的激動嗓音虔誠又瘋狂。
“望月,怎麼樣?有什麼異常嗎?”仁王有些不适的拉了拉頭上的兜帽,一邊側耳傾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的話語聲,一邊小聲與望月雪交談,“望月?”
然而他遲遲沒有得到答複。
仁王有些疑惑地低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望月雪失去血色的蒼白臉頰,她清秀的細眉擰在一起,貝齒緊緊的咬着充血的嘴唇,左手緊攥着胸口的布料,她身形似乎有些不穩,宛如搖搖欲墜的秋葉。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仁王的心髒頓時被吊在了半空,他緊張的伸出手扶住了望月雪的肩膀,将她從密不透風是人牆中帶進自己懷裡,為她撐出一片狹小的空間。
該死的,簡直糟糕透了!
這個倉庫裡的每個人身上都纏繞着泥沼一般的黑色怨氣,粘稠的令人無法呼吸。她看見大量的咒靈受到怨念的吸引聚集而來,密密麻麻的擠在人群的空隙裡!意義不明的詭異呢喃萦繞耳邊,無數畸形扭曲的肢體和突出的眼球緊貼着皮膚,黏膩濕滑的觸感和濃重的惡臭不斷的侵蝕着望月雪的每一寸感官。
為了不暴露身份,望月雪無法使用咒力驅趕咒靈,咒術覺醒前常年使用靈力的身體習慣了幹淨的環境,在這宛如垃圾場一般的倉庫裡好似身處地獄,劇烈的排異反應令她幾乎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這哪裡是什麼被詛咒的集會,分明是用活人做餌,為咒靈開辟的一場狂歡!
望月雪抓住仁王的手臂,靠在他懷裡緩慢地大口呼吸。
“抱歉,幸好你一起來了。”
【仁王雅治好感度+5,仁王雅治當前好感度17。】
仁王警惕的用身體擋住她不适的臉色,輕聲詢問:“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别問了。”望月雪咬緊牙關,勉強壓住胃裡翻湧的不适,有些虛弱的說,“你沒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