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淺淺的灰色煙霧中,有一處不斷冒着黑氣的地方格外的顯眼。
望月雪眯了眯眼睛:“看來就是這裡沒錯了。”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溫馨的村落,但此時卻到處彌漫着一股頹廢的氣息,所有人都低垂着頭,安靜的在交錯的小路上穿梭,安靜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神色間盡是疲憊和悲傷,似乎在為了什麼沉痛哀悼一般。
“好嚴重。”戈薇低聲道。
由于戰國時代妖禍頻發的緣故,巫女的地位尤其崇高,兩人身上顔色奪目的绯袴立刻變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有些村民匆匆往某個方向跑去,不多時便帶來了一個形貌威嚴的白須老者。
“巫女大人們光臨我們村子,是有什麼事情嗎?”
望月雪十分自然的迎了上去:“我們路過這裡,聽說附近發生了災禍,所以過來看看。這裡,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的事情嗎?”
老者不由的愣了一下,他和剛剛引路的村民對視了一眼,輕輕地歎了口氣:“确實有一件事,想要麻煩巫女大人。”
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不斷響起,帶領着二人穿過周圍的木屋,一路往大片連接着的田野裡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大約一個月以前,村子的田裡開始無緣無故的發生失火事件,一開始隻是很小的火苗,為了防止莊家自燃,我們很快就在田裡放置了水缸,但是沒有用,失火的範圍開始逐漸變大。”
村長走在前面,緩慢的叙述着村子裡發生的怪事。
“從一次燒毀巴掌大的一片,到直接燒毀一間房子的糧食。幾天前,更是出現了澆不滅的火焰,不但燒毀了好幾家的心血,就連搶救糧食的人都能逃出來。後來我們想進去給死去的人收屍,但是隻要如有人踏進燒焦的範圍以内,就會有火焰突然冒出來,所以... ...”
所以什麼?
三人的腳步停在一處被燒的焦黑的田埂邊上,大片黑乎乎的莊稼杆還爛在地上無人翻新,能看到裡面七扭八歪的倒着幾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
然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站在旁邊的戈薇已經背着慘烈詭異的景象驚得雙目圓睜,緊緊地捂住了嘴巴。
望月雪也皺起了眉:“都已經如此嚴重了,為什麼不去找巫女來解決?”
“已經找過了,但是沒什麼用。”村長無奈的搖了搖頭,“無論是巫女還是除妖師,都解決不了。”
望月雪差點被氣笑了,一群廢物!
如今世道打亂,人人都覺得可以招搖撞騙,修行都還不夠就出來滿世界亂跑,也不知道是誰給這些人的勇氣。救不了人也就算了,随随便便往這種危險的地方跑,回頭沾染點什麼都不知道,是嫌棄自己命太長了嗎?
其他人看不到,望月雪和戈薇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這片黑漆麻烏的土地裡,埋藏着數十個仿佛小型火山一樣的鼓包,正在時不時的噴出熾熱的火焰。這些鼓包的正中央似乎沉睡着什麼東西,正發出沉重的呼吸。
田野的上空更是密密麻麻的盤踞着無數比手掌還大的奇怪生物,不停的扇動着透明的翅膀,發出吵人的嗡嗡聲。
戈薇下意識的扯住了她的衣袖:“這些... ...全部都是咒靈嗎?”
這就是普通人所看不到的,真實的世界嗎?
望月雪先是揮手讓村長他們後退,然後開口解釋道:“嗯,像蟲子一樣在飛的這些是最低的四級咒靈,叫做蠅頭,是最容易祓除也是危害最低的一種,但在詛咒濃郁的地方會大量聚集。中間的那隻是還未蘇醒的二級咒靈,周圍異常的景象是被他影響所産生的結界。”
“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戈薇本身就擁有者十分龐大的靈力,隻是沒有學過如何使用,因此望月雪并不擔心她無法淨化眼前的咒靈。
“先把弓箭架上,我來幫你調整姿勢。”望月雪站到戈薇身後,“用三指捏住箭尾,胳膊與肩膀平齊,同時用力向後拉。集中注意力,感受身體裡靈力的流動,想象它聚集在箭矢上,心裡默念消災除厄。”
戈薇按照她說的擺好架勢,凝聚心神。
她其實不太能感覺得到身體裡有什麼力量,但是當她想象有靈力聚集在鋒利的箭尖上時,細微的粉色光芒好似受到召喚似的,緩緩凝成一個光球。
戈薇在望月雪的示意下松開手,箭矢紮進焦黑的土壤,純淨的光亮以箭矢為中心,瞬間将醜惡的詛咒消融。
蠅頭和地上冒出火焰的鼓包化成砂礫被風吹散,原本渾濁不堪的的土壤重新獲得了生機,困在原地的靈魂掙脫了怨念的束縛,在靈力的柔和安撫中被送往彼岸。
“這真是... ...奇迹啊。”遠處的村長愣愣的看着眼前令人震撼的一幕。
老者雖然看不見占滿田野的咒靈,但卻能感受到原本壓抑的氛圍一掃而空,清新的空氣開始在這片土地上流通。
戈薇放下拿着弓箭的手,神色有也些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能夠爆發出的力量,他看着重新恢複幹淨的田野,還麼來得及高興,就被一股力道向後狠狠一扯。
“回來!還沒完!”望月雪高聲呼喊。
她看見原本埋在地裡的那隻咒靈探出了頭,後腿蹬地,朝着兩個人惡狠狠的撲了過來!
沒有經曆過戰鬥的少女反應不及,就見到一隻醜陋的黑色爪子挂着粘稠的黑色液體,猛然穿過了還未散去的光芒,直直的抓向自己的臉。戈薇隻能緊緊閉上雙眼,雙手護住自己的頭部蜷縮起來。
但望月雪卻沒有給它機會,深紫色的結界在刹那間展開,方圓兩米範圍内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一般失去了所有動靜。
戈薇試探着睜開眼睛,發現望月雪正擋在她前面,透過衣擺的縫隙,隐約可以看見長相酷似□□的咒靈保持着飛撲的姿勢诶定在半空,它頭頂上像腫瘤一般長了數隻眼睛,身上有許多類似火山的微小突起,正有滾燙的岩漿從裡面迸發出來。
不難想象如果沒有望月雪,被這家夥攻擊一下會有多麼恐怖。
戈薇艱難的忍住胃裡翻湧的不适,低聲向她道謝:“謝謝。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望月雪随意的擡手一握,咒靈就像一顆被捏爆的氣球炸裂開來。
紫色的粘液濺了一地,她回過頭,冰藍色的眼睛裡一點也沒有陡然遇險的慌亂或是勝券在握的自信,反而平靜的令人心驚。那雙眼睛宛若凍結的冰面,激不起一絲波瀾,似乎是早就習慣了。
一個人,不,一個靈魂要存在多久,要看過多少東西,才能變得如此冷靜自持?
“等等,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望月雪聞言順着戈薇的目光朝田野深處望去,果然看見二級咒靈待過的地方,有什麼東西插在土地裡,隻漏出一小節長方形的手柄。望月雪好奇的走過去,握住那個東西,将它整個從地裡拔了出來。
“妖刀?”望月雪一愣。
那被她握在手裡的,赫然是一把通體漆黑的妖刀,這把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長刀已經被折斷,破破爛爛的刀刃上還殘留着已經凝固的黑紅色血迹。
看來咒靈在此産生的原因并不隻是來自于人們對幹旱的恐懼,還有這把不祥妖刀的吸引。
望月雪看着眼前雖然已經損壞,卻依舊能看出做工精緻的妖刀,腦子裡突兀的蹦出了某個妖刀匠人的名字。
按照那個家夥的性格,絕對不可能打出這麼一把妖刀禍害人間,但這不妨礙望月雪去找他鑒定。
畢竟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