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從雪姬的背後響起來,她回過頭,終于看清了将自己拉出泥潭的人的樣子。
那是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似乎比她還要小一點,身着一身潔白的狩衣,銀白的長發柔順的披散在身後,他捏着一把折扇,饒有興趣的看着略有些驚慌不定的雪姬,那雙宛如水天一色的湛藍眼眸包容而廣闊。
六眼。
雪姬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詞彙。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少年見她許久沒有開口,不由疑惑的歪了歪頭。
“啊,抱歉。”雪姬這才從那雙眼眸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不過,你什麼都沒看到嗎?”
六眼可以看穿萬物,雖然雪姬現在是個什麼都感覺不到的普通人,但詛咒之王暴動産生的咒力波動一定不會小,難道六眼會一點察覺都沒有嗎?
少年當然明白雪姬的未盡之語,他含笑搖了搖頭:“我是産覺到了咒力的波動,才匆匆趕來這裡,但很遺憾,除了一些咒力殘穢,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什麼都沒看見?
雪姬的腦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立刻回頭查看,全知視角還沒有關,她明明感覺自己不過是看了幾十秒而已,可系統卻顯示她的體力值已經掉到了65,馬上就要跌破正常阈值,而那條光照不到的小巷裡,除了幾隻蠅頭和幾攤咒力殘穢,什麼都沒有。
她立刻關閉了這個技能。
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雪姬的幻覺,沒留下一絲痕迹。
雪姬想要把發生的事情如實相告,可還沒等她開口,系統就已經先一步控制了她的身體。
【系統提示:宿傩當前戰力無法抵禦六眼神子的攻擊,請玩家不要幹涉劇情因果和曆史進程,保持沉默。】
又來了,無慘那次是,這次也是。
雪姬隻好敷衍的笑了笑:“不,我也什麼都沒有看見,隻是好像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幻覺。對于您幫我擺脫幻覺這件事,我改天再登門緻謝,五條大人。”
被雪姬稱作五條的少年正是咒術禦三家五條家未來的家主、這一代六眼神子——五條悟。
“是嗎。”與未來某人同名的少年似乎并不驚訝雪姬認出他這件事,隻是若有所思的用折扇抵住下颚,光芒流轉的六眼在巷子裡的屍體上停滞了一瞬,然後他閉了閉眼,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啊,對了……”
風揚起他月光般的銀發,五條悟一腳踩在牛車上,回過頭對她微微一笑:“我會等着的哦,你的登門緻謝,月見裡雪姬小姐。”
雪姬得體的行了一禮,卻并沒有答話,直到目送五條悟的牛車消失在街道盡頭,才輕輕蹙起了眉。
他認識自己,為什麼?
“月見裡小姐?”福山隊長谄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打斷了雪姬的思緒。
雪姬有些不悅的瞥了他一眼,終于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
“福山先生,我見過這個少年。”雪姬用衣袖掩住了口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有那麼糟糕,“我去神社祈福的時候曾經在路上見到他被幾個混混毆打,言語間好像說是少年偷了他們的什麼東西,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是蓄意報複。”
福山聽完眼睛不由一亮,他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看向雪姬:“那......您還記得那幾個平民的樣子嗎?”
“啊,當然。”雪姬笑着點了點頭,“我略通一些書畫,可以幫您把他們畫下來。”
......
警署裡的案卷都已經堆成了山,但值班的治安隊員依舊坐在椅子上毫不避諱的打着瞌睡,直到額頭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才将将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你好,就是這幾個人,麻煩你發布一下通緝令。”
少女姣好的面容措不及放的在治安隊員朦胧的睡眼中放大,他吓了一跳,整個人向後仰倒着摔了下去。
“抱,抱歉!”那位隊員看了一眼站在少女旁邊的福山隊長,漲紅了臉,迅速拿起桌子上的幾張畫像,飛也似地跑走了,“我現在就去!”
成功混進治安隊的大本營,雪姬好奇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别有目的的略過桌上擺放的幾宗有關孕婦被殺的案卷。
“治安隊的大家真的好忙啊,居然有真麼多案件亟待解決。”雪姬故作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弄得福山一下子尴尬的不知道往哪看。
工作懈怠,傲慢無禮,徇私枉法,治安隊的這些人就像是啃噬根基的蛀蟲,将這裡腐蝕幹淨。
“這不是幾周前孕婦被害案子嗎?”雪姬狀似無意的輕輕點了點桌上的案卷,勾起唇角,“還沒有解決嗎?”
福山趕緊回答:“啊,那個啊,我們已經鎖定了之前的一個連環殺人犯,隻是目前還沒有發現他的蹤迹。”
連環殺人犯啊,雪姬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不是說這件事和神社的一個咒術師有關系嗎?”雪姬疑惑的歪了歪頭。
福山被這話吓了一跳,立刻阻止她道:“月見裡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羂索大人如今可是藤原大人家的座上賓,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反而顯得有些鬼鬼祟祟。
藤原家是如今最顯赫的家族之一,也是咒術世家、禦三家之一加茂家的支持者。
難怪五條家的六眼會出現在這裡,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咒術師的職責,還有勢力之間無形的博弈。所以他才會知道她的名字嗎?作為被羂索盯上的棋子之一。
話說回來,這些貪生怕死的貴族們果然盯上了這個看似能夠讓人永生的法子,利用權力将案件壓了下來,并默許了這樁暴行。
羂索這家夥,果然很懂得利用人心。
這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咒靈和詛咒的事件,而是攪和進了京都官員的權利角逐和禦三家的勢力鬥争裡。
啧,雪姬有些不耐煩起來,事情越來越麻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