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捂着頭,暗綠的瞳孔聚焦。惶惶的重影中,他掀起眼皮,睨着眼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雖然大腦一片空白,但恍惚間他仍隐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怅然若失,心髒在胸膛中一下下空虛地跳動。
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無法掌控現狀的焦躁外,他竟然還有一絲……輕松?
伏黑甚爾意識到這點時,隻感覺荒謬到不可思議。
他可是……
他是誰?
似乎有古樸龐大的日式庭院一閃而過,陰暗的咒靈扭曲着張開嘴,但這些一閃而過的畫面,在被主人意識到之前,這些通通就消失在了大腦深處。
隻有一陣痙攣般的撕痛。甚爾嘶了一聲,下意識判斷自己是中招了,眼前這兩個人,很危險!
即使記憶仍是一片空白,他仍迅速調整好了狀态,瞬間翻身而起,一手攥住了面前小孩的脖頸!
伏黑惠:……!
甚爾眯起眼。即使是失憶狀态下,這個男人仍危險如野獸。暗沉的瞳孔居高臨下,冷銳地審視着惠。
“……”惠的唇嗫嚅了一下,卻沒有說話,隻是賭氣般倔強地瞪着男人。
但男人的手卻遲遲沒有動作。
甚爾垂首,臉上漸漸浮現出些許困惑。
他近乎粗暴地捏住惠的下颌,左右轉了轉,接着沉默地頓了頓後,擡起了手。
惠下意識閉上了眼。
但想象中的重擊沒有到來,那隻手落下——按在了他的頭上。
伏黑惠驚訝地睜開眼。
甚爾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雖然隻想起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甚爾寬大的手掌下滑,惠的瞳孔顫動了一下,他感覺到甚爾粗糙生繭的虎口摩擦過額側,停留在自己的眼眶上。
惠與甚爾的眼睛對視,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眼中透露出的,某種複雜又惘然的情緒,并不是流向自己的。
他在透過時間,探尋一個記憶中模糊的幻影。
“但是……你的眼神,很像她。”
似乎終于觸及到幻影清晰的面容,女人抱着嬰兒回首笑着,然後……
甚爾眼中流露出些微的痛苦,緊接着,瞳孔猛地一縮。
“栗秋哥哥!”伏黑惠震驚道。
一隻虛幻的手穿胸而過。
“别害怕,惠惠。”
栗秋焰溫和地笑着,穿過甚爾的胸膛的手腕緩緩轉動,攥住了虛空中的某樣東西。
然後,幹脆利落地猛地抽出。
伏黑甚爾應聲倒下。沒有血,也沒有創口,隻有砰一聲重響。
惠愣愣地看着淡定放下手臂的栗秋焰。
之前事情太過危急,距離也有些遠,伏黑惠隻看到了栗秋焰的手穿過了甚爾眉心,但現在這個距離,他清晰地看見了——
栗秋焰……拿走了某樣【東西】。
“栗秋哥哥……”
伏黑惠沉默了一瞬,緊接着抿起唇,牽住了栗秋焰的衣角。
“爸爸會失憶……是因為你拿走了爸爸的記憶嗎?”惠小聲道。
沒想到,栗秋焰搖了搖頭。
“我拿走了他的……兩樣東西。”栗秋焰眨了眨眼睛:“但沒有一樣是【記憶】哦。”
畢竟他剝去的是“概念”。如果剝去【記憶】标簽的話,那不止已經擁有的“記憶”,甚至可能連“記憶”的能力都會被一同剝離大半……他可不想面對一個武力值奇高的老年癡呆患者。
“是什麼東西?”惠問道。
栗秋焰彎了彎眼睛,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個是……【執念】。至于第二個……”
栗秋焰收回一根手指,另一根則神秘兮兮地移動,輕輕貼上唇前。
“保密。”栗秋焰笑了一聲:“惠惠可以試着自己猜猜看?……反正時間很多嘛。”
伏黑惠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栗秋哥哥,你是說……”惠遲疑道:“我們要把爸爸留下來,一起生活?”
他自然是想的,但是……
伏黑惠擡起頭,注視着栗秋焰,攥住衣角的手向上,悄悄牽住了栗秋焰的手。
“我沒關系的,栗秋哥哥。”惠小聲道。
……明明幾分鐘前,爸爸還差點殺死你啊。
栗秋焰笑了一聲,自然而然地摸了摸惠的頭頂。
“總不能把你爸丢外面自生自滅吧。”他輕松道:“多個人吃飯的事兒。”
而且,除了自己之外,這個男人還是第一個被他剝奪“概念”的活人……總感覺,假如出了什麼治好了也流口水的異常狀況,他會良心不安啊……
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無論是出于人道主義精神,或是了解新術式dlc的必要,還是留下來觀察一下吧。
而且,假如他的推測沒錯的話,即使品行上是個爛人,這個男人此時也應該處于人生中最不爛的時期……應該。
“總之。”栗秋焰用托孤般嚴肅的語氣道:“就交給你了,惠惠。”
伏黑惠:“诶?我?”
面對一年級小學生不可思議的眼神,栗秋焰望天假裝沒看見,一個滑步就進了廚房。
“我去炒個貓耳朵~”
伏黑惠:“這也太亂來了!就算你做好吃的我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