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棠原本想要等着沈硯回來了問他書的下落,然而她坐在床上等到了子時四刻也不見他回來,後面她實在是困得不行,不知不覺就躺下睡着了。
翌日醒來的時候,有人替她蓋好了被子,想來是沈硯替她蓋的,昨晚她睡着的時候身上并未認真的蓋被子。
為了不讓身邊的丫鬟知道那本書的真面目,昨晚亥時末刻的時候她就讓沁雪晴雨二人回去休息了,她掀開身上的被子,撐着身子往旁邊的位置看了一眼,見上面是空的,伸手摸了一下發現已經是涼掉的衾枕。
用早膳的時候,宋雲棠發覺菜色比昨天精緻了一些,細問之下才知道是沈硯特意吩咐的。
難道是昨天他看出了她有些嫌棄沈家的飯菜?
“姑爺對姑娘真是體貼,今天就讓廚房那邊把菜做得精細了許多。”
沁雪怕這位小祖宗在沈家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鬧到婆母那邊去讓婆母聽了不高興,出嫁前夫人就提點過她和晴雨,說自己女兒的脾氣她清楚得很,都怪他們夫妻二人寵壞了,萬不能在沈家也由着她這個脾氣,以免遭到婆母的不喜。
昨天姑娘對姑爺要求換了被褥的時候,真是吓得她和沁雪不輕,姑娘在宋府說一不二慣了,要是在沈家也改不了這性子,怕是會吃虧。
幸而姑爺是個溫和的性子,沒有因此而對姑娘生出怨怼,還應了她的要求。
要是換做那些高門世家的公子,少不得會對姑娘不滿。
宋雲棠心中還想着書的事情,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等吃完了漱口的時候,這才問晴雨:“郎君呢,怎麼不見他?”
沁雪聽着她嬌柔的聲音,想着這才第二天姑娘就念着姑爺了,于是面上笑道:“姑爺一大早就出了門,說是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這樣啊。”
語氣裡面明顯的失落,晴雨以為是沈硯不在的緣故,為了讓她開心,便對着她道:“聽說咱們院子後頭的花園裡面有一棵長得極好的山茶花,顔色還是從未見過的粉白相間的顔色,好看極了,姑娘要不去瞧一瞧,也正好消食。”
沈硯不在,找不到機會問他書的事情,宋雲棠想着在屋中呆着也無事,索性應了晴雨的提議,很快就讓雲鵲帶着她幾個去了花園。
沈家的花園沒有宋府的大,但是一草一木卻出乎意料的精緻,而且裡頭竟然種了好些奇花異草,這還是她在宋府沒見過的。
最讓她意外的是晴雨說的那棵山茶花,枝幹足足有碗口粗,枝葉如傘蓋一樣撐開,花朵全開的時候也有一個茶碗那樣大。
雲鵲見宋雲棠手中拈着一朵茶花細看,似乎很喜歡的樣子,于是開口解釋:“聽說這棵山茶花是公子的太爺在小時候種下的,現在已經有一百多歲了。”
“竟是這樣老了?”
那豈不是比她太奶奶的年紀還要大,宋雲棠突然松開這朵茶花,似乎怕碰壞了。
雲鵲很是驕傲:“是啊,聽孫嬷嬷說,以前公子小時候,每年花開了就一個人坐在這裡看書習字,老爺和夫人就在附近的亭子賞花。”
她口中的老爺自然是幾年前因為意外去世的工部尚書沈莆,說來也是可惜,如果不是因為沈硯的父親祖父去世,沈家在京中也算得上是高門。
他祖父是内閣大學士,而父親是工部尚書,那時候風光得很,沈硯從前也應是京中無憂無慮的少年,與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張揚肆意。
哪知道他們二人在八年前相繼去世,沈家在京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再無從前風光。
那時候沈硯才十六歲,想到這裡,宋雲棠突然沒有了賞花的興緻。
見宋雲棠突然興緻缺缺,雲鵲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隻好道:“夫人若是悶了,咱們就去那亭子坐坐,想必公子很快就會回來了。”
顯然她身邊的人都誤會了她,都以為她是因為沈硯不在身邊才會不開心。
在外面宋雲棠沒必要跟她們解釋什麼,隻跟着雲鵲離開了這裡前往她說的那個小亭子。
然而快到的時候腳步卻停了下來,隻見小亭子裡面已經有人了。
隻見一身月白衣袍的沈硯正坐在亭子中央,他的身前似乎擺着一盤棋局,隻是他的對面卻沒有坐人。
春日的日光透過亭子的帷幔縫隙斑駁地灑他的側臉,他頭上用來束發的發帶被風微微吹起在側臉,隻見他右手擡起,骨節分明的指尖夾着一枚黑色的棋子,過了一會兒落在了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