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感微疼,且薄軟、濡濕,空氣之中,暈染着一陣清郁的檀香,是她身上的。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原是耷拉下去的狹長眼褶,此刻深深地勾挑而起。
趙樂俪方才,竟是咬了他一口。
謝圭璋眸底笑意愈勝,似乎感受到一絲快感,俯眸回望她。
燭火搖紅,女郎的嬌靥之上,泛起一絲潮意,玲珑的嘴瓣上,泛散着一抹晶瑩剔透的水澤,觀攬而去,就像是任君采撷的一縷芳華。
謝圭璋眸底覆上一抹黯然之色,一晌很輕很輕拍着她的纖背,一晌閑散地道:“阿俪生氣了會咬人,是嗎?”
“那不妨再多咬幾下。”他将手腕伸至她檀口前,口吻狀似勸哄。
哪承想,趙樂俪小幅度地扯住他的袖裾,道:“雖然我不知,你是出于什麼緣由,暗渡我出宮,但你既然選擇護我周全,那麼——”
空氣有一瞬的甯谧。
趙樂俪不避不讓地,與他對視:“未經我的允許,謝圭璋,你不能死,明白嗎?”
薄帷如煙,輕寒隐隐,女郎的話辭,俨若冬夜河川之上的一抔融雪,澆灑于聽者的耳畔。
謝圭璋舌頭頂了頂上颚,倏而笑出聲,這原本應該是他應說得話。
但當下,他懶得多作糾正了。
隻因為,心腔之中那常年冷寂結霜的心河,不知何時,楊柳霏霏,草長莺飛。
謝圭璋看着她側顔片刻,眼尾噙着輕松的笑:“我明白。”
沒有正式交差前,他的命都是她的。
-
謝圭璋白晝在護國公府周邊,殺遍皇城兵卒,重創了太子一黨的元氣,在近些時日,宋谟那邊,暫且不會有太多的動作。
謝圭璋恢複得差不多,本來打算帶趙樂俪回國公府一趟。
這也是她目下最要緊的事。
但,在迫近掌燈時分的時候,玄衣客去而複返,低聲禀告道:“關于那枚玉璜,閣主已然查到了相關的線索,讓謝大人去一趟。”
“且外,閣主交代,務必讓趙姑娘一同偕行。“
一抹凝色掠過謝圭璋的眉庭,他左手摩挲着右手的虎口,麓娘素來從不主動接見外人,今番,她要見趙樂俪,真是一樁稀罕事兒。
謝圭璋與玄衣客議事,并沒有刻意避趙樂俪。
是以,她将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聽及「玉璜」二字,恍惚之間,仿佛有一塊磐石,猝不及防地砸入她平寂的心潭,掀起了萬丈波瀾。
謝圭璋是委托了百鬼閣,替她去調查玉璜的線索了嗎?
這是何時的事?
為何她并不知情?
謝圭璋慵懶擡眸,對趙樂俪道:“阿俪,有興緻來個百鬼閣半日遊麼?”
趙樂俪一錯不錯地看他:“你是何時委托百鬼閣,去調查玉璜的線索?”
謝圭璋煞有介事地思忖了一番,修長柔韌的食指托抵着硬朗利落的下颔,少頃,拖腔待調地道:“送阿俪去出宮的那夜。”
原來,他這般早便去查了。
趙樂俪本來想問,為何他要幫她查這枚玉璜的下落。
但話至喉舌,行将付諸言語之時,她硬生生地止住了。
比起這個原因,更值得她去關注地,是玉璜的下落,也就是母親的下落,不是嗎?
千思百緒掠過趙樂俪的腦海之中,她定了定神,問:“我們何時去見閣主?”
玄衣客道:“今夜子時。”
子夜以後,才正好是百鬼閣做黑市生意的時候。
謝、趙二人在客棧裡休歇了兩個時辰,比及夜深人靜之時,謝圭璋才帶着趙樂俪出了門。
更精确而言,他是抱着她從支摘窗外縱掠出去的,一路連縱帶跳,在臨安城的鱗次栉比的屋瓦建築之上馳行穿梭。
穹頂之上,沛雨已歇,落雪紛紛。
穹頂之下,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謝圭璋已然服完了三粒解藥,目下的已與平時别無二緻。
趙樂俪到底有些憂心他的情狀,靜緩地垂下了眸,看着如蛛網一般縱橫捭阖的市坊,“你身上有傷,負我馳行,會不會有些負擔?”
謝圭璋點了點首,嗯了一聲,用一種使壞的口吻說:“阿俪确實有些沉。”
趙樂俪:“……”罷,權當她沒有問。
一刻鐘的光景後,兩人抵達百鬼閣。
迎首的玄色客道:“閣主迎候二位多時了。”
不知為何,趙樂俪陡地有些忐忑起來,百鬼閣不僅經營首飾生意,在搜集情報方面,也是格外的靈通。
她是不是馬上就能知曉母親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