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護士手裡的藥膏和棉簽,手下動作放輕,一下一下落在她額角的包上。怕弄疼了她,季聞述嘴上吹着氣,收下動作放的更輕。
護士已經推開門離開,病房裡隻剩他們兩人。
季唯意打量着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季聞述不太開心,明明剛剛在車裡還好好的,和醫生說話的時候把她趕了出來,再出來的時候他就陰沉個臉,坐在她對面一言不發,冷的吓人。
怪不得李禮說季聞述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冰凍,一點都沒誇張。
“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
“現在能跟我說說,腦袋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季唯意垂眸沉思,權衡着。
她想着李禮說姚近葉和季家關系好,那季聞述應該也認識姚近葉吧?如果兩個人相熟,那她說了姚近葉欺負别人的事,季聞述會站在她這邊,還是姚近葉那邊?
就在她想的入迷時,絲毫沒注意季聞述期待的目光暗了下去,眼底冰霜更是泛着冷意。
“季唯意!”他俯身靠近,雙臂撐在她的身側,一雙眼睛緊緊鎖住她,“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不信任我?在學校被人欺負了都這麼忍氣吞聲,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不是的,沒人欺負我。”
再次拉進的距離險些将季唯意送走,她真的感覺自己的心髒承受不住季聞述的忽然靠近。
太要命了。
真的太要命了!
她别開眼,輕咳了聲,“是我今天看到有人在學校欺負人,差點被她們發現,躲避的時候撞到了窗台上,就這樣了。”
“......”
意料之外的結局,季聞述氣勢一弱,微微推開了些。
他将棉簽扔進垃圾桶,重新把冰袋送到季唯意額前,又想起那裡剛塗了藥膏把冰袋又放了回去,态度也松軟了不少,“你這多大勁能撞這麼大一個包出來,你們學校的窗台沒事嗎?”
“......沒事。”
氛圍終于緩和了些,季聞述卻還有一點想不通,“這事有什麼不能和我說的?難不成真是這麼就沒見我,生疏了?”
“不是的,是......”
“嗯?”
想起廁所裡那個女生的遭遇,季唯意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第一次,但一定不是她的最後一次。就算季聞述可能和姚近葉認識,那讓季聞述去和姚近葉說一下......應該也是可以的。
她擡眸打量季聞述的臉色,見他耐心的注視着自己,心裡一橫,想着萬一季聞述助纣為虐她就去告訴楊舒慈,總歸不能讓姚近葉再打人。
“我今天看到高三一樓廁所裡,有三個女生在脫另一個女生的衣服,那個女生不讓她們脫,她們就打她。為首的那個人李禮說她叫姚近葉,李禮還說姚近葉後台很硬,隻要她不欺負重點班的學生,班主任和主任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禮還說......”
“說什麼?”
“她還說季家和她家關系好,所以姚近葉更在學校有恃無恐地欺負人。”
“先不說咱們家是不是跟她家關系好,就算真的關系好,那和你跟我說這件事有什麼沖突?”話已至此,季聞述是多聰明的人,很快将其中關系理清,再擡眼時,無奈地笑出聲,“你覺得我會幫着姚近葉,跟我說了也白說?”
季唯意萬萬沒想到季聞述這麼快就猜到自己的想法,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最後隻能點頭又迅速搖頭。
病房裡白晝般亮堂的光照在季唯意頭頂,她的皮膚本就白皙,現下被白燈照着顯得格外虛弱。明明阿姨做了那麼多好吃的,季唯意卻像是個營養不良的流浪小孩。
季聞述想起辦公室裡,醫生說季唯意的記憶一定會随着年齡增長而恢複,而頭部遭受撞擊或是精神再次受到打擊,都有可能會加速某段記憶恢複。這一次,季唯意險些頭部輕微腦震蕩,對她恢複記憶可能有很大影響。
說好要照顧好這個小妹妹的,可他今天卻兇了她兩次。
舌尖舔過嘴唇,再開口時,是季聞述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柔,“算了,你一個小孩子哪能想那麼多。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你還是好好想想明天你楊姨看到你的大包要怎麼說吧。”
“楊姨和季叔叔不是這幾天不在家嗎?”
沒想到季唯意知道,季聞述一噎,不自然地咳了聲,“他們騙你的,明早起來你就能看到他們了。”
“啊——”
瞧見季唯意小臉皺成一團,季聞述也不逗她了,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長盒遞給她,“看看喜不喜歡。”
“給我的?”季唯意接過來,是一條鑲嵌着鑽石和藍、綠、紫水晶的鑽石手鍊,在她手心亮晶晶的。
“嗯,水晶寓意平安順遂,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好運。”季聞述替她取出來戴在她的手腕。
水晶在燈下閃爍着的光閃了季唯意的眼,她有些不真實地看向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擡起自己的手腕,看他小心又笨拙的将手鍊打開又扣上,最後捏着她的手腕左看右看,滿意地朝她露出笑。
“好看。”
“咕噜咕噜——”
不合時宜的響聲打破這份和諧,季聞述低頭笑笑,大手揉上她的後腦,“自己拿着冰袋,回家吃飯了。”
“嗯!”
季家别墅,季聞述替她拉開身側的門,季唯意一隻腳剛邁出來就看到另一輛白色保時捷駛進來。
她下意識以為是楊舒慈的車,可在看到陌生車牌時才松了口氣。季唯意下了車還在往保時捷那處看,沒注意早就把她的小心思收入眼底的季聞述。
“這下放心了吧?”
不等她擡眼看去,季聞述已經關上車門,擡腳往保時捷那處走。
見她還站在原地,季聞述轉頭叫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