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變成了一種執念,一種習慣性的收集。
電梯門在合上的瞬間又重新打開。
李逸生帶着一陣風邁進來,若無其事地站在她身邊,如同上來時一樣。
他說了句“好巧”。
鐘淇往外看了一眼,他身後并沒有人跟來。
不是說領導們要一起吃飯麼。
電梯門重新合上,數字開始跳動。
十,九,八……就像某種倒計時。
鐘淇攥着鑰匙扣,時不時用餘光偷看身旁的男人。
在數字變成一的瞬間,她開口道:“我請您吃飯吧。”
李逸生看向她,眉毛微動,似乎在問為什麼。
“為了表示感謝,您就給我個機會呗。”
她知道,戴卓媽媽打來家教費,一定是李逸生提醒的。
“謝我什麼?”
鐘淇眼睛轉了轉,換上個燦爛的笑:“謝謝您……讓我提前下班。”
李逸生不明所以,又覺得她笑得不懷好意。
“就是因為您在,孫總監很多事才親力親為。”
“……”
鐘淇看他不說話,也沒有要答應的意思,便慢悠悠地走在後面。
雖說能省錢,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很欣喜。
快到路邊時,李逸生轉身停下:“怎麼,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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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已經把李逸生的車送到,就停在路邊車位。
是輛黑色的越野,鐘淇對車不了解,不認識是什麼品牌,但知道一定不便宜。
除了挪車号碼牌,車上簡單到沒有任何裝飾。
設置導航時有來電,他沒避着鐘淇,直接用車上的揚聲器接了。
鐘淇瞥見車載屏幕上顯示來電人叫曹奕。
李逸生、許文煜和曹奕從小就是鐵三角,後來三個人各自去不同國家留學,不常聚,關系卻沒因此變淡。
電話接通,一個男聲急匆匆地響起:“你猜我遇見誰了?”
李逸生微微蹙眉,問:“誰?”
“我剛才在外面吃飯,碰見恩菲相親了。”
聽到那個名字,李逸生微微一愣,随後神色恢複如常。
“你猜是跟誰?居然是梁帆!他這兩年風頭挺盛的,聽說他爸又在高新三期拿地了。程恩菲那望女成鳳的父母這會兒不要求她獨立啦?”
曹奕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了半天,沒得到任何回應,他戛然而止:“你還在嗎?”
李逸生回過神:“你剛剛說什麼?”
那一大堆話他根本沒聽。
曹奕見他不上心,也無奈:“算了算了,有空來我酒莊喝酒,見了面再說。”
李逸生挂斷電話,車裡安靜如初。
鐘淇不知道電話裡說的恩菲是誰,可聽了别人的電話,總有些不自在。
她想溜。
她搭上車門把手:“要是您不想去,我就先走了。”
李逸生無奈笑了下:“說話要算話,鐘小姐。”
車子在夜晚的城市中穿行。
李逸生跟着導航開,發覺這地方他并不熟悉。
他心裡琢磨,大概是哪家比較火的網紅餐廳。
車子拐進某條小路,比主幹道安靜,但多了些生活氣息。
鐘淇帶他進了一家江西菜館。
那家菜館門臉不大,裡面就幾張桌子。
晚上八點多了,店裡還都是滿的。
他們等了一會兒,空出一張桌子,服務員麻利地收拾好,扔下一張菜單。
“您想吃什麼?”鐘淇将粉色卡紙打印的簡易菜單推到李逸生面前。
“客随主便。”
“您能吃辣嗎?”
“沒問題。”
鐘淇大方拿過菜單,熟門熟路地點了幾個菜,招牌豆腐魚雜,鐵鍋黃牛肉,油浸魚和煎茄子。
室内開着空調,但因為人多,空調的作用并不明顯。
鐘淇披着頭發有些熱,脖子滲出細細的汗。
李逸生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地遞過一根發帶。
鐘淇接過來,覺得熟悉,仔細一看,認出了上面的旋轉木馬墜子。
那是她回禮物給他時,固定卷軸的那根發帶。
他竟然還留着?
她斜睨,暗自揣度了下他的居心,然後利索地紮了個馬尾,露出雪白而颀長的脖頸。
後廚爆炒聲聲入耳,菜也一道道上來,香味撲鼻,鍋氣十足。
李逸生平時應酬,或是跟朋友聚餐,去的大多都是商務宴請餐廳,環境高檔,食材罕見,菜品也精緻。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一頭紮進煙火氣中的感覺了。
鐘淇時不時往後廚方向望,那張漂亮面孔似乎也更鮮活了。
“想不到你還挺會找地方。”
鐘淇搓了搓手,向他保證:“别看這裡有點簡陋,絕對是全城最好吃的江西菜館,一般人我才不會分享,更不會帶來。”
小時候,她偷聽書琴和外婆的對話得知,父親是江西人。
她沒見過父親,但想嘗嘗江西的味道。找了很久,才找到這家江西老闆開的小店,口味正宗,價格也實惠,她便常來。
“是嗎,都帶誰來過?”
“過去帶誰來過不重要,今天不是帶李先生來了嘛。”鐘淇彎起眼睛。
李逸生擡眼皮:“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