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味飄進雲想的鼻端,她是很習慣于不吃早餐的,聞見這氣味卻食指大動,幹脆坐下來吃了一籠蝦餃。
本以為卓序會問“你不是說不吃麼”,但他見她坐下來,什麼也沒說。
二人相對而坐,晨光相伴,是彼此之間少有的溫馨平和的時刻。
吃完早餐,卓序遵守諾言,送雲想去往律所。
在和律所隔着一個街區的地方,雲想叫停:“放我在這兒下就可以了。”
卓序控着方向盤:“還沒到。”
雲想重申:“我知道還沒到,但我在這兒下。”
話音落下,雲想便瞥見了街道上掠過一個同所律師的身影,她連忙将身體伏低。
與此同時,卓序緩緩地将車停在了路旁。
早不停晚不停,雲想十分懷疑他是故意的。
“這麼怕麼,雲律?”卓序笑了聲,很少見到她這麼小心翼翼又有點狼狽的樣子。
“幸災樂禍,明知故問。”雲想憤憤地咬了咬嘴唇的内側,“你是我的甲方,一早被甲方送來上班,公私混淆,我能不怕被發現嗎?”
“那如果我不是甲方呢?”卓序反問。
“哪有這麼多如果。”雲想怔愣了一瞬,“就算你不是,我也不覺得我們的關系适合放在明面上來。”
幸好街上人來車往,卓序的車又足夠低調,雲想的同事沒有注意到他們,匆忙地經過了。
雲想解開安全帶:“好了,我下車了。”她想了想,補充了句,“謝謝你送我。”
回到律所,雲想連坐下來喝口水的功夫都欠缺,直接投入到工作之中。
晚上預料之中的又要加班,這樣的忙碌使雲想對昨晚的縱情有所釋懷——律師是高壓職業,她總需要一些成年人的纾壓方式。
時間很快來到下午,雲想困得撐不住,敲了敲太陽穴,帶教的實習生主動請纓:“雲律,我去給你泡杯咖啡。”
雲想拿着咖啡杯起身:“我也去吧,順便走兩步放松。”
律所的茶水間是開放式的,空間大,視野佳,窗外就能望見江水。
資本市場部投融資團隊的幾位同事坐在位置上聊天。
等待咖啡機制作意式濃縮的間隙,卓序的名字從她們的讨論聲中飄進雲想的耳裡。
在市場普遍下行的今天,卓序新投資的兩家科技公司上市後漲勢大好,她們稱之為“神話”。
“神”是一個很誇張的高度,雲想卻回憶起遙遠的學生時代,好像那時候開始,卓序在被提起時,就常常與這個字聯系起來。
咖啡香氣在空氣裡彌漫,醇厚的苦味也在雲想舌尖漫開,她回神,看向助理,笑笑問:“醒了嗎?”
林悅牛飲完一杯咖啡,搖搖腦袋,握緊拳頭:“醒了,雲律。”
說話過程,她忍不住一直看着雲想。
初入職場的新人,往往會樹立一個心向往之的标杆。對林悅而言,雲想正是那個“她未來想成為的人”。
即使雲想剛才困倦成那樣,短暫休息幾分鐘,又恢複了很好的狀态。
“那回去吧。”雲想說。
林悅不知道的是,上司并沒有完美到無懈可擊,就在她心生崇拜的幾分鐘後,雲想出現了一次小小的破功。
她們朝着工位走回去,在走廊上和合夥人高茗不期而遇。
能做到頂尖律所高級合夥人位置的,氣場不是一般強大,然而視覺最誠實,就算是和合夥人迎面相遇,林悅先注意到的隻會是他旁邊的男人。
卓序。
突然面對兩位大人物,林悅立刻緊張起來,結巴着喊:“卓總,高律!”
卓序點了下頭,目光僅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
林悅側目看向自家帶教,雲想從剛才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微微驚訝地看着卓序和高律師。
林悅奇怪地想,難道雲律也會緊張?不應該呀,昨晚她在會議室都敢面對卓序直來直往。
高茗率先開口:“雲律師。”
雲想回說:“卓總,高律。”
她覺着卓序的心理素質比自己好,早上還是他送她來的,但在辦公場合相遇,他的表現并無異常,冷淡、得體,像是禮貌性地和工作夥伴打招呼。
而她因為沒有預期,腦袋短暫宕機。
高茗一笑:“卓總是我們的大客戶,你們團隊一直負責的,不用我再介紹了吧。”
“是不用。”卓序淡然開口,“我和雲律昨天才見過。”
“對的對的。”林悅忍不住插一嘴,“我們昨天去瓴秩開會了。”
林悅的理解當然符合現實情況,雲想聯想到的卻不是公事公辦的開會。
卓序的目光落在雲想的臉上,微微下移。
雲想今天穿了件半領襯衫,她不确定卓序的視線是不是定格在她的脖頸。
她本不必要擔心的——他們有共識,這裡不會出現任何痕迹。
但雲想的心還是有一瞬被提起來了似的,脖頸隐約有發熱的迹象,像是......昨晚被親吻時的溫度。
明明上司和下屬都沒瞧出異端,但雲想不由捏緊了咖啡杯的挂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