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遠推着他往前走,追問了句:“是什麼?”
王石淮神秘一笑:“你回去就知道了,會讓你驚喜的。”
顧辭遠跟着笑了笑,見四處沒人,彎腰說了句:“謝謝哥。”
這個調皮勁有點像之前了,王石淮心裡松了口氣。
因為王石淮常年用輪椅,家裡的石闆小路都換成了平坦光滑的路面。
轉過幾個彎,入眼就是熱鬧的場景。
王懷稷帶着太太和衆人寒暄,感謝他們出席兒子的生日宴。
見王石淮來了,辭了兩句,齊齊朝這邊走了過來。
顧辭遠站在王石淮身後,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全身血液都在凝固,隻有一顆心在狂跳着。
不該再有期待,可是再次見到這兩個人,他依舊做不到心無波瀾。
“淮兒,這是?”石蕊身着鵝黃色旗袍,配了個赤紅的披肩,用溫柔的眼眸看向顧辭遠,嘴角帶笑。
是一種長輩看晚輩的單純慈愛。
反觀王懷稷,看向顧辭遠的眼中卻是複雜難辨,有欣慰,有心疼,或許還有些别的。
王石淮拉着顧辭遠的手,把他拉到身側:“這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也很喜歡音樂。”
他想多介紹的,可是卻不知道要怎麼給一個媽媽介紹她的兒子。
顧辭遠帶着面具,遮住了臉部的上半部分,哪怕隻有下半張臉,也能看出不俗的長相。
更何況還有出衆的矜貴氣質,更是加分。
顧辭遠忍住指尖的顫抖,疏離的叫了聲阿姨。
石蕊像是一個長輩一樣,走進了兩步,溫柔道:“這孩子一看就很優秀。”
餘光看到顧辭遠的手指,猛然驚喜道:“你這雙手骨相真好,會拉琴或者彈琴嗎?”
顧辭遠垂眸看自己的雙手,不少人都誇過,說他這雙手就是天生用來彈琴的。
可是他卻沒有什麼感覺,在他看來,彈琴用的是心,不是手。
“會一點鋼琴。”
見他真的會,石蕊目光露出驚喜:“今天是淮兒的生日,我讓人把我的琴搬了出來,你要不要試試看?”
顧辭遠看了眼王石淮,王石淮沖他小幅度的點點頭。
再看王懷稷,也是如此。
顧辭遠現在不是很想彈琴,但是那種站在世界對立面的感覺再次出現。
所有人都很高興,你不同意,就是掃興。
顧辭遠說了聲好,垂首摘下自己的腕表。
王石淮适時的擡手接了過去。
顧辭遠跟着石蕊走到桂花樹下的鋼琴前坐了下來。
“前面有樂譜。”石蕊說。
顧辭遠點點頭,手指落在了黑白鍵盤上,除非陌生的曲子,一般他不怎麼看樂譜。
石蕊問:“你想彈什麼?”準備給顧辭遠翻樂譜。
顧辭遠看了眼展開的樂譜:“就這首《天空之城》吧!”
石蕊眼眸閃亮,細看有少女的清純:“我也很喜歡《天空之城》。”
她拿過樹下的小提琴,歪着頭笑道:“介意一起合奏一曲嗎?”
随後帶着幾分調皮,用失望的語氣說:“家裡一個兩個的都沒什麼音樂細胞,平時隻能貢獻出來耳朵。”
月光下的溫柔媽媽,顧辭遠腦中循環播放着王石淮說過很多遍的話。
他歎息着說:辭遠,她是媽媽啊!
顧辭遠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麼,不知道是怎麼開始演奏的,渾渾噩噩的,手指機械的運動者。
他想,真的很糟糕,這一定是他這一生最失敗的表演。
小提琴和鋼琴的配合,讓所有的人都不自覺的靜了下來,看向那對像是骨子裡帶着默契的演奏者,認真傾聽着。
王懷稷和王石淮站在不遠處,兩人眼眶都有些濕潤。
王懷稷手裡舉着一個手機,把月光下的母子倆留在了手機裡。
最後一個音符從指尖流走,顧辭遠睜開眼,四周響起熱烈的掌聲。
他茫然的看過去,一個個誇贊的臉龐中,他看到了王懷稷,看到了王石淮,看到了多年沒見過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媽,表哥,表姐,還有隻在照片上見過的小表弟。
小表弟隻有八歲,激動的把手掌都拍紅了。
石蕊彎腰把小提琴放在一邊,走上前輕輕抱了下依舊坐着的顧辭遠。
她說:“孩子,你很棒。”
這句話,顧辭遠等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