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事,隻是知曉靳先生要去北荒赴任,不知靳先生對北荒了解多少。靳先生可知正德,淳安兩個縣受災民衆有多少?北荒糧倉裡糧食有多少?能救濟多長時間?”顧亦憲這麼問,是想摸摸底,看靳涵文是個為求什麼的人。
靳涵文自負書香門第,對管理者有種天生的抗拒。顧亦憲雖是上級,但靳涵文絲毫不露怯,“正德災民270萬,淳安110萬,糧倉裡有80萬石糧食,加之這次大樓撥的赈災糧,共150萬石,按每天每人四兩,每天是7萬石,已經發了11天,還剩70萬石左右,還可發放10天左右。”
顧亦憲有些欣慰,靳涵文是為功名而來,但不止是為了功名,至少在他認為救濟民衆是換取功名的方式,這是正途。
顧亦憲索性不賣關子,說出了自己想法:“靳先生是個有心的人。本人有幸讀了先生的修正案,以改兼赈,說是讓富商以糧食換受災民衆的田地,改種素,以此減輕大樓赈災的壓力。靳先生的出發點很好,可是一來沒有利益可圖,富商會甘願出錢買田地嗎?倘若全買了,兼并成地主,管理者又該怎麼辦?二來民衆會願意賤賣土地嗎?倘若全賣了,日後靠何謀生?”
靳涵文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修正案裡,忽略了所涉及雙方本身的意願。
看透修正案有問題的有很多人,付繁為主的付黨早知此事,但還是把不能勝任此事的人放到了這個位置,隻不過是找個背鍋的人。
靳涵文一時不知如何應答,雖出入大樓早于顧亦憲,但一直負責文職,未曾真的觸碰到權力核心。
顧亦憲說:“做幾個修改即可。這修正案本就是靳先生提出來的,到時候即使施行和初涉不同,也可說成是靳先生原本的想法。一來規定富商收購土地不可低于30石每畝,這樣他們也無法兼并北荒所有土地;二來每戶若有三個兄弟,一個兄弟賣了,另兩個就不能賣,三兄弟合用賣地的糧食,來年共種剩餘的田地。這樣北荒還有三分之二的地在民衆手裡,自然不會民變。”
遇到顧亦憲這種領導,是靳涵文最幸運的一點,即告訴自己方案的坑在哪兒,還把解決措施一一說出,隻需要靳涵文去實施即可。
可是靳涵文來之前也有所聽聞,顧亦憲是反對改糧為素的,此次非但沒有處處掣肘自己,還完全替自己考慮。靳涵文多少有些猶豫,像他這般思慮深遠的人,很難不懷疑他在别的地方挖着坑等自己跳。
靳涵文問出了自己的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顧先生為何不自己将法子告訴王上?”
“時勢所迫,我已作為妨礙方案執行的人被趕去了東海,說的話自然無人采納。本想着改糧為素能拖則拖,現如今執行勢在必得,我能做的隻有盡可能維護民衆的利益,修修補補,把我所想告訴你。”顧亦憲滿是無奈的說。
自從改糧為素頒布,顧亦憲的所作所為無一不被人誤會,大家總覺得他另有所圖,就連多年好友李彥斌也是這麼想,可顧亦憲表明過無數次自己所圖,兼濟天下而達,僅此而已。
靳涵文被說動了,下車後恭敬的鞠躬緻謝,他們從某方面來說是一樣的,都是公忠體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