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樓下都散了,掌櫃的才從後廚慢悠悠晃出來。待看到眼前狼藉,小二又被帶走,氣不打一處來。
“這yan人,跑我這裡來作什麼妖!”
蕭清鶴上前詢問:“掌櫃,敢問這京城,可有什麼姓薛的大戶人家?”
掌櫃一副見鬼般的表情:“方才在這兒的便是了,東輯事廠掌印薛氏。”
“那他可有什麼親人?”
“公子你是方才被吓壞了吧?”掌櫃繼續道,“一個yan人,連根兒都沒有,哪兒來的親人?”
蕭清鶴半天回不過神來,是薛姑娘騙了他,根本不姓薛?可方才那個人的眼眸,和薛姑娘一樣,隻有親屬之間,才會生出同色瞳孔吧?
會有這麼巧的事嗎?兩個人都是異樣瞳孔,都姓薛,都身份顯赫?
可是,不管他是否理清此事,那人皆遠在天邊啊!
幾位大漢和店小二來到東緝事廠,根本經不起拷問,加上大漢身上還揣着蕭清鶴的畫像,算是人贓并獲了。
“名字?”薛晴羽親自審問起被踹得氣短的為首大漢。
大漢嗫嚅:“我打小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人稱‘二柱’。”
“看來百家飯挺香啊,你長這麼結實,還練就了一身好武藝。”薛晴羽自然猜出眼前人不過是擔心引火燒身,才不肯自報家門。
“咳咳!多虧了鄉親們熱心。”
薛晴羽取出蕭清鶴的畫像:“這幅畫像,誰給你的?”
“大人可有聽過‘吟月樓’?”
“江湖組織,以接受任務、暗中刺sha、販賣消息盈利。其主人人稱‘月師傅’,未有人見過真面目,隻知武功高強、工于心計。”薛晴羽的确聽過吟月樓,也知曉朝中不少大臣喜好雇吟月樓行不便之事。
“小人也不算欺騙大人,上個月末,吟月樓對外稱人員匮乏,廣招各路好漢,我便以‘二柱’的名字參加了。這是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找到畫像上的人,要麼找茬給他惹麻煩,要麼悄無聲息弄si。”
“我還沒殺過人,便選了第一種法子。那些跟着我的小兄弟,還望大人放過,不過是,混口飯吃。”
薛晴羽笑了:“其實你開口前,我們已查明你的底細,家中有一60歲的奶奶。你雖不識字,開口知道避重就輕;武功尚可,亦有本事招攬小弟;你這第一趟任務便失敗了,還惹了麻煩,吟月樓怕是不收。若願意,便留在東緝事廠吧,帶上你那幫小弟。”
二柱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我今日不是滋事被抓的嗎?何況,我名聲不佳。”
“是這樣,但東緝事廠近日亦人員匮乏,你這樣曆經市井生活的人,正用得上。至于名聲這種東西,不過是旁人見了些什麼,自以為是的議論總和罷了,參考價值有,但不多。”
二柱跪地叩首:“多謝薛掌印成全,王勉今後定唯薛掌印之命是從。”
“好,王勉,即日起,你便跟着孫掌刑打下手。你的小弟,願意留下的,皆可任番役。”
近日風大浪大,又恰逢年關,海上漁船稀少,商船更甚。可錢家的船,一年到頭不曾停歇,極易被鎖定。
孫梧扣下兩艘大船,從甲闆到艙房,一無所獲,最後記下本日内的商船數量、特征,回東緝事廠交由薛晴羽。
薛晴羽今日巡查時路過市舶司,已取得年前往來船舶的記錄。和孫梧的記載對比,很快發現端倪。
“你看,這些大船皆有記錄,可是,小船沒有。”
孫梧恍然大悟:“我當錢家财大氣粗,必定在大船上做手腳,翻了個底朝天。竟忽視了易翻的小船!”
“大船沉穩,此時願意冒險航行的小船,都是富有經驗的老船家。市舶司定将小船當作附近漁船,未加記錄。當然,也有可能,錢家與市舶司沆瀣一氣了。”
“所幸今日怕打草驚蛇,屬下裝作例行檢查的樣子,且未扣押小船。”
“嗯,明日等小船出動,争取一舉拿下!”薛晴羽想起什麼,“對了,今日選了一個人,叫王勉,流連市井多年,你往後巡街,可帶上他。”
孫梧此刻感慨,難怪一向孤傲的朱效對薛晴羽相當歎服:“屬下在軍中待了多年,之後一直潛藏家中,直到朱副将召喚。欠缺的市井之氣,少主居然能替屬下想到。”
薛晴羽笑了:“你本是替我做事,我自該替你們安排好一切。”
直到戌時,薛晴羽方從東輯事廠出來。臨近薛府,便看到一隻白羽箭镞沒入牌匾旁的木質門框内。
薛晴羽用繩鈎爪将箭镞取下,看到一張信箋,上書:子時,老地方。
看來,鐵血近日又有了新進展。薛晴羽踏入府内,正趕上晚膳時分。嘈雜聲自後院傳來,好不熱鬧。偌大的薛府,可算有了些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