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岑福身:“見過蕭大人,和這位女大夫。都說‘患難見真情’,今晚多謝二位了。”
薛晴羽失笑:“醫者父母心,不必言謝。”
蕭清鶴聞言,詫異看了眼薛晴羽,落在龔岑眼裡,便成了關切。
龔岑見薛晴羽滿身血污,主動開口:“大夫如此出去,怕是不妥。若不嫌棄,不妨随小女去閨房換身衣裳。”
薛晴羽垂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之相:“如此甚好,叨擾了。”
龔岑領薛晴羽七拐八繞,到了一處幽靜的小苑,梅花清冽之氣四溢,與龔岑的氣質十分相符。
龔岑也不吝啬,打開衣櫃:“女大夫請選。”
薛晴羽看着龔岑清一色的白色、青色、紫色,随手取了件紫色的襦裙:“就這件吧,多謝。”
“女大夫客氣了,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子行醫。未請教姑娘姓名?”
“我姓薛。”
龔岑“哦”了一聲:“還真是巧,竟與這京城身名狼藉的九千歲同姓。”
薛晴羽嘴角抽搐,去屏風後換衣服。若是此間有美瞳便好了,她也不至于小心翼翼,害怕身份被戳穿。
“本也不是皇姓,重複倒也尋常。”薛晴羽換了衣服,自屏風後走出。
龔岑看向薛晴羽,卻見月色和燭光映襯下,薛晴羽膚色勝雪,一雙琥珀色瞳孔如琉璃般晶瑩剔透,宛如仙女下凡。
“薛大夫可真真是美,我一女子見了尚且忘俗,何況男子?”龔岑笑了,“方才見蕭大人舉止,你們是舊相識?”
“倒也不算,隻是碰巧幫過彼此的忙。”薛晴羽說完,擡腳便往外走,拒絕回答此類話題。
薛晴羽腦海中閃過白日聽聞的牆角,莫不是,龔留群已和龔岑提及此事?龔岑問話,頗有試探意味。這蕭清鶴,還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回到主苑,薛晴羽擡眸,便見蕭清鶴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忙垂下眸子。
龔夫人瞄了眼蕭清鶴,又看了看薛晴羽:“大夫,請問診金需幾何?”
“不用了,小女一向随緣問診。龔尚書清廉正直、剛正不阿,豈是銀錢可以換得?”薛晴羽說着,快速寫下方子,收拾了針灸包就走。
龔夫人取了包銀子,被龔岑攔下。
“母親,我瞧薛大夫絕非俗人,罷了。”
蕭清鶴作揖:“龔尚書既已脫離危險,小生也告辭了。待他日大人清醒,再登門重謝。”
龔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蕭大人是想送一送薛大夫吧?也是,更深露重,薛大夫一介女子,多有不便。既有蕭大人護花,小女便不遣仆從相送了。”
薛晴羽未明所以,卻見蕭清鶴面色微紅、轉身便走。
薛晴羽作揖:“龔尚書今夜至明日,多需看護,煩請龔夫人、小姐留心。”
薛晴羽慢悠悠踱步出門,蕭清鶴候在門口,一副等人的樣子。
“蕭大人還沒走?”
“咳咳咳——”蕭清鶴有些無語,即便他未開口,龔小姐也道出了他的心思,眼前人卻一臉茫然。
薛晴羽直截了當:“我家馬車就在一旁的小巷,容我送蕭公子一程吧。”
蕭清鶴卻之不恭:“昨日剛尋了處宅子,離得有些遠。天色黑了,便不推辭了。”
趙舒初次見薛晴羽和蕭清鶴獨處,腦子轉了半日,尋思這不是白天在保和殿遇到的狀元郎嘛,什麼時候和自家大人這般熟了,免不得多看兩眼。這一看,驚覺蕭清鶴相貌勝過了京城絕大多數兒郎,且舉止優雅、氣質脫俗。
二人上了馬車,蕭清鶴一眼看到車上的宦官便服。
薛晴羽倒也不避諱:“這偌大京城,也就僅有公子和貼身仆從知曉我真實一面了。薛掌印雷霆手段,想必蕭大人多次聽聞,無須贅述。”
“薛姑娘放心,小生今晚隻見過薛姑娘,與薛掌印,僅有過白日的三面之緣。”
薛晴羽閉上眼休憩,今日,實在太累了,一想到明日天一亮,便要處理北方考生一案,更是提不起勁兒。
蕭清鶴端坐在薛晴羽對面,看着眼前人面露疲倦,長長的睫羽在眼下投射出好看的陰影,英挺的鼻子下是櫻桃般的小嘴,心下一動。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可這薛姑娘,不必刻意打扮,已是超凡脫俗,醫術更是到了連大名鼎鼎的葛老都驚歎的地步。可惜,她是薛掌印,那個殺人如麻的薛掌印啊!
薛晴羽蓦的睜眼,便看到蕭清鶴未及收回的惋惜目光:“蕭大人,你看什麼?”
蕭清鶴再次用輕咳掩飾尴尬:“無他,隻是在想,北方考生如此行徑,所求為何。皇榜已下,焉能更改?”
“有時候,看一件事,不要隻看表面得失,細究因果,方能迎刃而解。”薛晴羽歎了口氣,“比如,沒了龔老,誰可獲利,而這獲利,包括獲得禮部尚書之位,也包括為攜帶小條行便利。又或者,龔老知曉了什麼秘密,對方為掩蓋舞弊案真相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