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月垂眸,恭敬道:“醫峰師姐說,吃靈食有利于傷勢的恢複。”
宋過銳利的目光掃過來:“你去買靈食了?”他記得,她向來攢不下靈石,遑論買昂貴的靈食。
江照月笑笑:“是。我已向廚峰張道友說明,賒欠的靈石從我的月例裡扣。”
“這樣麼,”宋過微微點頭,順帶問道,“還欠多少?”
江照月面上有愁色:“十塊上品靈石。”依照江照月的月例,每月一塊上品靈石、十塊中品靈石。
宋過頓了頓,“你買了什麼?竟花費如此之大。”
江照月順勢将市集上買的靈食取出:“日日食用,效果最好。今後兩個月,張道友每天都會為我做一份靈食。”
宋過右手微擡,又按了下去,江照月有些失望。
以宋過好面子的性情,必然不樂意門下弟子在外峰賒欠靈石,可江照月此舉是為療傷,既已開口,他也不好阻止,隻好填平欠款,若是順利,還能留些餘錢。
宋過确實想直接劃給江照月一些靈石,擡手的一瞬間又想到宋木桃一直念叨的仙衣,改口道:“我讓小童去張道友那兒除賬,你好生休養。”
江照月卻不想在這兒和他虛與委蛇,問道:“師尊喚我來,所為何事?”
宋過:“木桃學得如何?”
江照月搖頭:“不甚好。她瞧不起我的法子,自然學不進去。”
宋過露出一絲苦惱:“天下的父親,攤上木桃這樣頑皮的女兒,大抵都是要頭疼的。她尚且年幼,你多擔待些。我聽說,你被她氣哭了?”
看似是在訓斥宋木桃,實則是向江照月問罪。
江照月目光清明:“未曾,何人口傳虛言?”
宋過長長地“哦”了一聲,“想必是峰中哪個不懂事的小童,不必追究。我且管教管教木桃,三日後再讓她尋你。”
江照月面不改色:“是。”
這狀告之人,自然是宋木桃,不過江照月并不擔心宋過不相信自己。成見如山,江照月用數年時間留下的木讷笨拙的印象,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改變。
江照月自認不算愚笨。
人非草木,豈會感知不到旁人的善惡?隻是往常江照月忙于修煉,不屑作出回應,且自小的修養也不允許她将一件事的情緒帶到另一件事上去,落在他人眼中便是迂腐呆闆。
但若是想做出改變,輕而易舉。
宋過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囑咐道:“明日宗内有比試,記得參加。”
江照月笑笑:“是。”
她對宋過的觀感也極其矛盾。一方面,宋過偏心偏愛,大師兄常年在外,二師姐叛逃出門,她隻得暫時承擔起首徒的責任,委屈心酸自然受了不少。
可另一方面,宋過又是個嚴師,對江照月的修行抓得尤其嚴格,各類比試更是時時提醒,美其名曰江照月天資不如他人,要為追求大道作長遠之計。
當初江照月被魔族屠村時,是路過的宋過救了江照月,江照月也曾決心誓死償還這份恩情。可她畢竟來自十年後,有了多出十年的閱曆,無論是出于宋過往後的種種行為,還是出于自己心中的怨怼,如今的她都對宋過不看好。
回到疏雲居,江照月将靈食取出,書靈樂呵地吃了起來,秃噜道:“你師父是不是記錯了時辰?這麼關心你的比試,可不像是不重視你。”
江照月在院中練劍,顧不上回他。
她的劍很穩,直來直往,毫不避諱,該收時毫不拖泥帶水,有灑然之氣。
小書靈優哉遊哉地享受着美食,吹着晚風,欣賞江照月練劍,漸漸困頓,頭一點一點。
江照月的劍卻忽然斜刺向小書靈,不過一瞬便到了小書靈面前,又險險收住。
小書靈吓得一激靈,尚且處于閑适之中的身體反射性躲避,反而因動作猛烈跌坐在地,回神才發現江照月的劍早已停下,吼道:“你幹嘛吓小爺?”
江照月問:“這樣的劍,如何才能躲掉?”
書靈莫名其妙:“小爺是太放松了,對你太放心才不設防,你多些防備不就是了。”它是靈體,即使真被江照月的劍刺到也沒關系,隻是和江照月相處地久了,下意識模仿人族,這才躲避。
江照月笑笑,面上的沉重散去,若雲開月明:“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