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雖然閉着眼睛,但是那個東西的模樣一直在她腦海中不斷地加深一樣,以至于她的身體也因為恐懼在慢慢地發抖。
那是一個渾身沾滿血污的女人,全身上下都纏着髒亂的繃帶,外面穿了件護士服,整個人是呈倒立狀以額頭行走,那雙渾濁的雙眼正透過那層僞裝布看着沈魚。
咚咚聲離得越來越近,那個女人似乎撩開那層僞裝布進到了房間裡。
這個咚咚聲不同于皮球打在地上的空悶,而是一種皮肉包裹着骨骼撞在地上的沉悶。
此時,沈魚同何箐的手機同時發出了系統提示音。
【叮,系統提示,恭喜玩家沈魚、玩家何箐發現了療養院的秘密——跳樓女人】
沈魚閉着眼睛,手心裡全是冷汗,根本不敢去看手機的提示,隻能在心裡祈求着這個跳樓女人趕緊走,但是那個鬼故事的結局是躲在床底下根本沒有用,也不知道何箐為什麼提議要躲在床底下。
跳樓女人并沒有太多的動作,隻是在房間裡靜靜地待了一會,沈魚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随後她便離開了。
沈魚長長地舒了口氣,直到何箐出聲,她才慢吞吞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帶出了一頭的蜘蛛網灰。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她要大開殺戒呢。”
沈魚一邊說着,一邊整理着頭上的蜘蛛網,心裡思索着剛才夢中于媛媛說的藍星計劃,聽起來像是一個計劃,至于内容是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或許這個計劃跟月亮樂園有關系。
“隻要不觸發死亡條件,四星以下的副本是不會随便殺人的。”
何箐思索了片刻,随後才問道:“沈魚,床底下有什麼東西嗎?她從進來到離開,一直在看你藏身的床底,而且你剛剛叫什麼?”
沈魚從口袋裡摸出那個木偶娃娃,“喏,在床闆下面放着個木偶娃娃,系統說功能有待探尋,剛剛我好像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這種時候你也能睡得着?”何箐接過那個木偶娃娃看了看,然後又還給了沈魚,“拿着吧,明天我們有兩個事情要做,第一個,如果可以,我們要換個更安全的房間,第二保證我們兩個其中一個不被投出去,投票之前我們可以先找餘微和李明遠商量一下,這樣以來我們手中就有四票。”
沈魚沒計較何箐的調侃,她接過木偶娃娃,有些心神不甯地問道:“萬一他們五票投我們其中的一個呢?四票對五票,怎麼赢?而且真的可以這樣做嗎?感覺跟殺人沒什麼區别。”
何箐耐心地解釋道:“别人不死,死的就是你。而且這不是團隊戰,老手他們沒那麼容易相信别人的。你以後也不要随意地相信别人,否則在這裡面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魚擦了擦頭上的汗,随即笑着說:“我運氣好啊,遇到何檢這麼好的人。而且我覺得這個月亮樂園的機制就怪怪的,它存在的目的就是非要人去死嗎?”
何箐想了想沈魚為0的幸運值,最終還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大廳集合商量巡夜的事情吧。”
沈魚點了點頭,然後跟着何箐去了大廳。
李明遠有些驚魂未定地說:“巡夜真的安全嗎?剛剛的聲音大家都聽到了嗎?”
“月亮樂園的所有副本,夜晚向來是危險的,巡夜自然是不安全的,但是我們必須要巡。”
陳東和說完便揚起了自己的左手,“這是我剛剛出來時,在宿管窗口上挂得巡夜記錄表,上面要求我們如實填寫,裡面包括了很多需要檢查的項目,我們可以一人分一張看一看。”
沈魚掃了一眼跟齊帥帥同住的蔣龍舟,就像何箐說的那般這是個有非常多保命方法的老手,即便是齊帥帥死了,他也能夠完好無損。
“我們該怎麼分配巡夜樓層呢?不如就按門牌号吧,從小數到大數對應着樓層從低到高。”
沈魚說完後掃了所有人一眼。
蔣龍舟瞪大了雙眼,語氣不善地說:“你什麼意思?是讓我去巡查地下停屍房嗎?我可不去,必須高到低。”
于媛媛神情不悅地說:“為什麼呢?我倒是對律師姐姐的提議沒什麼異議。”
沈魚有些拘謹地摸了摸自己的指尖,一眼不發地看着于媛媛和蔣龍舟争論。
陳東和留心多看了沈魚幾眼,他看着沈魚懵懂地看着四周,跟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沒有任何的區别,能活到現在大概與何箐脫不了幹系,但是他又不得不多想,因為剛剛沈魚的提議實在是優秀。
在沒有人提出如何分配樓層的同時,她率先提出來,無論是從高到低還是從低到高分配,106号房都會避免前往地下停屍房,而且其他房間的人也不會有異議,隻要不涉及到他們的利益,但是這樣分配必定号碼小的房間會跟号碼大的房間起争議,這樣她就能從這灘親自攪亂地渾水中脫身,而且其餘的人也會附和她的提議,簡直就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沈魚要想讓大部分人跟她站在統一戰線上,就要保證大部分人的利益。
陳東和不得不承認,無論沈魚是有心還是無心,這一招棋實在是高明。
陳東和說:“不如我們來抽簽吧,我寫好層數,抽到哪層就負責去哪層巡夜。”
沈魚眨了眨眼睛,随即笑着說:“好啊,那明晚怎麼辦呢?在前夜所巡的樓層上加一嗎?還是說重新抽?萬一抽重了怎麼辦?豈不是有些不公平?”
陳東和看着沈魚說:“那沒關系,看你是想要活着出去還是想争第一名。”
沈魚伸手指了指自己,聲音輕輕柔柔地說:“看我嗎?我當然是想活着出去了,但是這個副本真的是隻看我嗎?”
于媛媛見狀,立刻否決了陳東和的提議,“我覺得律師姐姐的想法就很好,往後每一夜的巡查樓層再前夜的基礎上加一,這也非常的公平,而且我跟劉莉是來賺積分的,在這個前提之下當然是要活着。”
陳東和神情一愣,他剛剛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放松了對沈魚的警惕,而掉入了她的陷阱裡去。
“我們也可以今夜抽簽,明晚用沈魚的提議。”
沈魚看了一眼手機時間,“那就快點抽簽吧,畢竟快到十點鐘了,要準備開始巡夜了。”
陳東和蹙眉,他反而有些看不懂沈魚這個時候的放棄了,他迅速寫了幾個紙條,然後折了起來,“來抽吧。”
吳哲突然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陳東和的肩膀,然後從他的手心裡取了張紙條過來,“何必跟個小姑娘過不去?”
沈魚立刻說:“沒關系,生死存亡之際哪有性别之分。”
沈魚伸手拍了拍何箐的肩膀,示意他去抽紙條,沈魚怕抽簽的時候自己為零的幸運值作亂,導緻她手臭直接抽到地下停屍房。
何箐上前抽了一張紙條,展開後看了一眼,然後遞到了沈魚的面前。
沈魚眯眼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随後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隻見何箐抽到的那張白紙上寫着“1”,也就代表着他們今晚需要巡視一樓,至少憑借他們對一樓的熟知,今晚是安全的。
蔣龍舟神情氣憤地将紙條扔在了地上,“為什麼又是我?你們也看到了,那些黑色的家夥是從地下停屍間出來的,現在下去豈不是必死無疑?!”
餘微确認了一番李明遠抽到了的四樓,随後對蔣龍舟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誰叫你運氣不好?是不是個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之前說的按照房間号來,你不同意,抽簽決定你還是不同意,出門在外誰慣着你?”
餘微說完便跟陳東和要了四樓的巡夜檢查表,然後跟李明遠往四樓走去。
何箐反手将一樓的巡夜檢查表給了沈魚,“先從東側開始。”
蔣龍舟四下看了看,随後扭動着健碩的身體朝着沈魚撲了過去,“不行,你們必須跟我換!否則我就把怪物引出來,大家都得死!”
沈魚覺得後頸一陣涼風吹過,下意識地往旁邊閃去,随後從餘光看到蔣龍舟朝着她撲了過來。
“有話不能好好說?見我好欺負?”
沈魚擡手示意蔣龍舟停下來,“地下停屍房确實有怪物不錯,但是你隻要不發出高于50分貝的聲音,還是可以躲過的,隻不過是巡查一下,又不是讓你去送死。”
“這樣,我手裡有一樣道具,我剛得到的。”沈魚扯了一塊犰狳的鱗片遞給了蔣龍舟,“這個可以幫你抵擋一次緻命攻擊,其實巡夜這個任務非常的簡單,你隻需要記住檢查表上的内容,然後進入後着重看檢查内容,快速檢查完快速出來就是,畢竟除了你誰都不知道對不對?”
蔣龍舟看着沈魚手裡的褐色鱗片,半信半疑地說:“我怎麼信你?支線任務可是顯示難度五星。”
“你不需要信我,這個副本等級并不高,隻需要自圓其說。”沈魚往後退了半步,然後一瞬不瞬地看着蔣龍舟,“宿管阿姨并不會認真檢查的,隻要填寫内容别太離譜,通關的幾率還是很高的。如果你還是拒絕......”
蔣龍舟看着沈魚突然變了的神色,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你要怎樣?”
沈魚眨了眨眼睛,然後在臉上露出一個十分漂亮的笑容,“不怎麼樣啊,我能怎麼樣?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新人啊。”
沈魚說完,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開始倒數時間。
“二十。”
“十九。”
“十八。”
蔣龍舟被沈魚突然的倒數搞得心裡有些發毛,顫聲問道:“你在做什麼?你在倒數什麼?”
“啊?”沈魚神情懵懂地擡起頭,“我在倒數時間啊,因為快十點鐘了,巡夜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嘛,畢竟誰也不知道十點之後會發生什麼,而且十二點之前必須要回宿舍的,兩個小時夠嗎?萬一再出個什麼意外,到最後的時候任務再沒有完成......還好是大家一起巡夜呢,萬一隻有一組人,兩個小時可是無法完成六層樓的巡夜呢,那可就糟糕了。”
蔣龍舟周身一震,他迅速搶過沈魚手中的鱗片,然後轉身往地下一層走去。
沈魚見狀深深地松了口氣,然後轉身加入巡夜的時候發現何箐就站在她的身後。
何箐見沈魚被吓了個激靈,率先開口說:“你剛剛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嗎?還是說你已經發現了其他的規則或者線索?”
“當然是在拖延時間了,在這裡恐吓别人不算違反規則吧。”沈魚這才得空拿起了手中的巡夜檢查表,“我們也抓緊時間吧,首先是消防設施,呃......這個好像是被我給破壞了。”
何箐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寫明已破壞就好了,反正我們都不知道是誰破壞的。”
沈魚接過何箐遞過來的筆,然後再消防設施後面備注了幾個字。
何箐看了一眼沈魚,接着說:“門窗正常,天花闆正常,大門正常,衛生間正常,水龍頭已經關閉。”
沈魚跟在何箐身後手忙腳亂地寫着,神情震驚地說:“何檢,你這是看一眼全記下來了嗎?你好厲害啊。”
“一切正常,我們準備回去了。”
何箐說完便抽過沈魚手裡的檢查表,然後轉身往大廳走去。
“打不開,為什麼打不開?”
蔣龍舟急得滿頭大汗,他用随手取來的拖把翹着地下室的門。
“為什麼打不開?來不及了,沒有時間了。”
何箐将檢查表重新夾回了文件夾裡,他看了魔怔一般的蔣龍舟,然後一言不發地往106走去。
“何檢,那扇門為什麼會打不開?”沈魚說,“難道我們不利用剩餘的時間去找找其他的線索嗎?”
“不知道,可能需要某種規則吧,比如擁有了某個關聯性的物品才能打開。”何箐看了一眼手機時間,“一樓大概都是玩家宿舍,沒有什麼好搜的,巡夜檢查表上也沒有寫,初來乍到還是小心謹慎一些。”
沈魚小聲地提議道:“或許我們應該去搜一下宿管傳達室,或者其他的空房間,萬一會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呢?”
何箐說:“你确定宿管阿姨不在那裡面嗎?别随心所欲地做些異想天開的事情,否則連怎麼死得都不知道,你現在要立刻轉變你的思維。”
沈魚悶悶地應了一聲。
“沈魚,我們來輪流守夜吧,你守下半夜如何?從兩點開始。”
沈魚眨了眨左眼,朝何箐比了個大拇指,“沒問題,我經常通宵打遊戲。你守上半夜吧,看你應該是早睡早起的樣子,下半夜肯定熬不住。”
何箐退後了一步,“沈魚,你不說話,我不會把你當啞巴的。你如果再多說一句,我就用道具把你的嘴封上來。”
“你等級高了不起啊,炸魚有什麼好玩的。”沈魚輕哼了一聲,然後盤腿坐在了床上,“老男人。”
何箐掃了一眼沈魚的小腿,“沈魚,你的腳露出來了。”
“腳?露個腳怎麼了?你沒有腳嗎?什麼年代的老古董啊,看不得年輕女孩子露腳?”
沈魚伸直自己的腿,左右晃了晃自己的腳。
沈魚的腳瘦長纖細,白皙的腳面上蜿蜒着青色的血管,腳底泛着健康的粉紅色,看起來非常漂亮,再加上左腳腳踝上蜿蜒的紅色藤蔓紋身,顯得腳踝更為的脆弱,仿佛握上去一折就能斷。
“不過你說這句話真的很像變态。”
沈魚神情邪惡地捏着朏胐之眼的刀尖晃了晃,大有一副何箐如果再說一句,她就準備把手中的匕首投擲出去。
“你說我要是正中你的心髒,你會不會嘎?”
何箐自顧自地躺在了床上,然後将眼睛摘下來放在了床頭櫃上,“除非生命值清零,否則我不會嘎的,放心好了,這個二星副本,對我來說就是個全息遊戲,根本要不了我的命。”
“呦呦呦,看把你能耐的。”沈魚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玩得多顯得你似的,你說每個來月亮樂園的人都是有願望的,何檢,你的願望是什麼?”
沈魚靜等了片刻,沒有聽到何箐的回答後,才發現他已經睡着了,忍不住腹诽道。
“人上了年紀就是容易睡得早,這躺下才幾分鐘啊,居然睡着了,就差打呼噜了。”
沈魚縮在床頭的位置百無聊賴地看着時鐘的變化,她手機裡所有的APP圖标都是黑色的,甚至連名稱都不顯示,更沒有什麼小遊戲來供她打發時間。
沈魚看着表上的四個數字歸零,接着樓道内想起了一陣聲音,她這才發現原本屬于蔣龍舟的絮叨聲已經不見了,整棟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下面插播一條新聞。”
播音員的聲音十分的僵硬,每念一個名字都會停頓幾秒。
沈魚愣了一下,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了起來。
這個廣播不同于系統的聲音,更像是從某層樓裡傳出來的,聽起來格外的空曠,聲音中還帶着滋滋的電流音,像是某種老式的收音機。
“劉怡。”
“馮香香。”
“吳可。”
“柳芝芝。”
......
......
......
“沈魚。”
“再次重播。”
這段名單總共重複了四遍,聲音才戛然而止。
沈魚覺得自己後背的衣服快被冷汗給浸透了,因為這個播音員的語氣太像是在念一段訃告,而且這段類似于訃告般的廣播中居然有她的名字。
沈魚把目光投向了對面床上的何箐,她極為小聲地說:“何檢,何檢,你剛剛有聽到什麼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