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辰在院子中攙扶着趙剪燭,聽到蔣珺這麼說,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北屋,接着他聽到一陣女聲覆在他耳邊說道。
“那個屋子裡有一隻繭,裡面有非常多的嬰兒。”女人說,“江宥辰,你不要進去。”
江宥辰神情一愣,随即面色僵硬地點了點頭。
沈魚盯着北屋的門口看了片刻,然後扭頭看着蔣珺說:“你們該不是沒去過,所以在這裡給我用激将法吧。”
蔣珺聽完沈魚的話,立刻笑了起來,“你們沒有看自己的任務欄嗎?觀禮龍王祭的任務已經處于完成狀态了,我們隻需要等到初七早上的旅遊巴士就可以出去了。而且這有不是解密向的,我至于揪着一個北屋不放嗎?”
沈魚這才發現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周圍非常的安靜,甚至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突然一陣幼兒的夢呓聲從北屋裡穿了出來,接着便是一陣陣的水波聲,仿佛北屋裡有一隻巨大的子宮,脫離了母體盆骨的限制之後,它變得非常的大,裡面盛滿了溫熱的羊水,嬰兒像是一隻靈活的小魚,在其中不斷地遊動着。
陸笙突然說:“如果我們到南樓的屋頂上去目标太過于明顯,不如今晚就在院子裡,然後把火爐點起來,兩兩守夜,晉茹和趙剪燭一組可以再加個别人。”
趙剪燭提議道:“為了方便起見,我和晉茹可以跟他們組隊,這樣也能監視他們,省得我們睡着之後,他們有所密謀。”
陸笙看了一眼栾聲豐一行人,然後點了點頭,“可以。”
王雲峥見狀突然出聲道:“沈魚姐,我能不能......能不能和你一起守夜?”
沈魚挑了一下眉毛,既沒有覺得驚訝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而是笑眯眯地對王雲峥說:“可以啊。”
王雲峥面上的愁雲頓時一掃而光,然後發自内心地笑了起來。
陸笙說:“大家可以随意選擇守夜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鐘,我們至少要到天亮,也就是早上的六點鐘,從八點開始,期間共十個小時,我可以自己守十二點到兩點這個時間段。”
沈魚看向陸笙,“這個時間段會很危險嗎?”
蔣珺接上了沈魚的話,“一般來說十二點到兩點這個時間段陰氣最重,一些異靈事件也多發于這個時間段,尤其是兩天的交界之時,也就是十二點的時候,這個時刻非常的危險,月亮樂園裡也不例外。但是相對來說,白天的十二點到兩點這個時間段最安全。”
沈魚聽着蔣珺把話說完,然後看了一眼陸笙,“溫度降下來了,大家先把爐子燒起來吧。”
幾人一起将火爐燒了起來,從房間内将棉被拿了出來保溫,防止夜晚溫度降低後失溫。
沈魚裹着棉被在火爐光芒的邊緣坐着,她身後沒有倚靠,全靠身體向前蜷縮着,她并沒有睡着,靜靜地聽着周圍人夜起、換班的聲音。
一隻冰涼的手突然覆上了沈魚的額頭。
“你的體溫有些異常,這是過度使用天賦的後果嗎?”
沈魚不動聲色地閉着眼睛,裝作一副深睡的模樣,她微微睜開眼睛瞟了一眼手表,現在離十二點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陸笙已經出去了,你不用再裝睡了。”
沈魚動了動自己的肩膀,起身後慢慢地活動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她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王雲峥。
此時的王雲峥與之前膽小易怒的模樣簡直天壤地别,舉手投足之間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沈魚隔着棉被伸手揉了一下自己還有些發痛的胸口,她看了一眼周圍沉睡的人,十點到十二點這個時間段是陸笙獨自在守夜,沒有人敢在晚上這個時間段内冒險,但是沈魚卻自告奮勇地接了十二點到兩點的守夜。
王雲峥說:“你倒是十分的關心他。”
沈魚伸手将右眼裡的隐形眼鏡取下交給了王雲峥,“往後你應該自己能看吧,不用我再當你的眼睛替你記錄這些東西吧。”
王雲峥看着沈魚遞過來的透明鏡片,然後伸手接了過來,“沈魚,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這個副本用了幾次天賦?裝模作樣的組隊而已,沒有必要這個樣子吧。”
“演戲而已,當然是要先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别人啊。”沈魚重新坐回了遠處,她裹了裹身上的棉被,“我應該叫你什麼呢?王雲峥?陳東和?又或者是我剛認識時你的名字,黎景東?”
王雲峥臉上的笑意更甚,“随便你,不過我更喜歡我的本名。你現在這個樣子才是讓我陌生的,我險些沒有認出你來。”
沈魚應了一聲,她一直留意着門洞方向的動靜,以免讓陸笙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事情。
黎景東繼續問道:“真的是演戲而已嗎?如果騙過了自己,還怎麼去騙别人呢?”
沈魚翻了個白眼,神情無語地看着黎景東,“因為你自己知道這是在演戲啊,别人不知道,如果你們能把我腦子裡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給洗去的話,我會更開心的。”
黎景東微笑着說:“等離開這個副本,下一個副本去《雙體》,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直接當聯賽來打就可以,《雙體》這個副本對你來說沒什麼難度,要求也不高,隻要把除你之外的五位玩家都殺掉就可以了。”
沈魚擡眸看了一眼黎景東,“我不殺人,不要再讓我重複這句話,就算要殺人也是要先殺了你。”
黎景東面上的笑容不變,“不聽話的孩子可是要接受懲罰的,再說我們不是一直合作的很好嗎?我們不介意你把身體交出來,就像之前那樣。”
沈魚的臉上充滿了排斥,“别再想着拿我的身體去做惡心人的事情。”
黎景東說:“沈魚,你覺得殺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對于我們來說,殺人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比如說你的父母、你的親朋好友。”
沈魚面色一寒,反嗆道:“天星是搶了你的老婆嗎?非要這麼跟他過不去?”
黎景東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起來,接着他面無表情地說:“别人可以不殺,但是商筠一定要殺死他,我們已經确定他就是天星人了,别人隻是高度懷疑而已。”
沈魚反問道:“你這麼确定這個叫什麼商筠的會進入《雙體》這個副本?再者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陸笙,他現在就在你的掌控範圍之内。”
黎景東如實道:“因為從下周一開始就是秋季聯賽了,他們是要打聯賽的,聯賽所赢得的積分可是普通副本的兩倍,而且獎勵豐厚。至于第二個問題,你無權知道,你隻需要知道陸笙隻是我們通往勝利已經走過的第一步就可以了,但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去死。”
沈魚垂下了雙眸,她輕聲問道:“掌控别人的感覺有意思嗎?”
“隻要你願意,在這個副本中幸存的所有人都可以被你掌控。”黎景東伸出自己的手指,輕柔而緩慢地摸上了沈魚的下巴,“你是神所眷顧的人,隻要你想你就能成為神明的信徒。”
沈魚笑了一聲,“我建議你把信徒解釋得通俗易懂一些,比如用走狗、傀儡這一類的詞語。”
黎景東朝着北屋揚了揚下巴,“去,到北屋去拿一截鬼母的骨頭出來。”
“你使喚小狗呢?”沈魚有些不滿地說,“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麼?”
黎景東面色平靜地看着沈魚,他并沒有告訴沈魚答案,而對于她的出言不遜,似乎像是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小輩,接着他的身形虛化直接躺回了原先王雲峥所躺的地方。
陸笙穿過門洞走進院中,沈魚從一旁摸了幾塊木炭扔進了火爐中。
“換班了。”
陸笙低頭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五分鐘,不急。”
沈魚貪戀了最後一絲棉被的溫度,然後掀開棉被站了起來,她微微活動了一番身體,并沒有着急去喊醒王雲峥。
“一切正常?”
陸笙點了點頭,“外圍幾乎沒有什麼怪物,但是對于現在來說越平靜反而越危險。”
沈魚看了一眼北屋,佯裝閑聊一般地說:“你猜今晚那個東西出來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陸笙說完之後看了一眼沈魚,“剩餘的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出現在明晚,總之肯定會出來的。”
沈魚反手用拇指指了指北屋,“不如我們主動出擊,然後直接解決掉今晚或者明晚的危機,趁着它還沒有成熟。”
陸笙說:“不要等着麻煩來找你,而是主動去找麻煩嗎?”
“倒也不用說的這麼難聽。”
陸笙找了根燒火鉗撥了撥火爐中的燒得通紅的木炭,“過度使用天賦技能,會影響到現實生活中的身體,相當于加速透支,等同于你每周整宿都熬夜,在副本中過度适用天賦,即便是出去了也會透支猝死。”
沈魚說:“連續熬夜七天會猝死的。”
陸笙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看向沈魚說:“我就是那個意思,如果你超量使用天賦技能,即便是你能活着離開月亮樂園的副本,也會在現實生活中猝死,凡是必有代價,所有的東西都是明碼标價的。”
液晶屏上的數字從23:59跳轉到了00:00,午夜正式來臨。
沈魚周身一愣,雖然數字的跳動變化并沒有帶來實質性的改變,但是她就是在那麼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絲絲的變化,整個夜仿佛更安靜了,像一塊濃稠至難以化開的墨。
“你那麼細心顧全大局的人,感知力應該比我要強上很多。”沈魚緩慢地從身後的裝備帶中取出了朏朏之刃,“或許,你有沒有感受到那麼一絲絲的不同?”
陸笙點了點頭,“感覺到了,但是......沈魚,你現在還能活動嗎?”
沈魚蹙眉,她非常輕而易舉地挽了個刀花,然後一臉疑惑地看着陸笙,“你不能動嗎?”
“或許你是幸運的,也是不幸運的。”
沈魚看了一眼距離她最近的江宥辰,然後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者依舊處于沉睡之中,而且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迹象。
沈魚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江宥辰不可能睡得這麼沉,由其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副本中,沒有人敢睡得這麼沉。
陸笙說:“沈魚,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裡。”
“我應該到房頂上去,然後看着你們都被幹掉。”沈魚說,“如果副本内隻存活一個玩家,我是不是可以獲得絕對免疫?”
陸笙搖了搖頭,“不會,有的是全軍覆沒的副本。”
“那我還跑什麼?反正遲早都會死。”沈魚雙手握緊了刀柄,一股紅色的細微電流從她的指縫中冒了出來,随後在瞬間擴大。
“人多力量大,說不定我還能稍微晚一點死。”
沈魚的臉被紅色電流映得有些詭異,接着長刀在她的手中被分解成了紅色晶體,它們如同一條蠍子尾巴一般,即刻将北屋的推拉門劈成了兩半。
金黃色的光芒從其中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