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扭頭看了一眼怪物正在飛快愈合的傷口,立刻高聲提醒衆人。
栾聲豐見狀立刻同蔣珺往開口處跑去,然而兩人卻定定地站在了開口處,沒再敢踏出一步。
趙剪燭冒着硝煙跑過來時,險些将栾聲豐從開口處撞出去。
“為什麼不走了?”
陸笙見三人都停在了開口處,有些不解地問道。
趙剪燭臉色難看地看向陸笙,“何神,外面沒路了,我們出不去了。”
陸笙蹙眉,湊到開口處看了一眼,怪物的牙齒之下是翻騰的雲海,根本看不清地面的情況。
陸笙看着慢慢合上來的牙齒,随後從系統背包裡取出了兩隻匕首,“沒時間了,直接往下跳吧。”
栾聲豐聽聞震驚地看着陸笙,“什麼叫直接往下跳,你是覺得自己死得太晚了嗎?我們為什麼不能找其他的方法?”
“還有一個小時零五分鐘的時間,跳不跳看你自己的意願,或者留下來跟那些怪物拼一拼。”說完,陸笙直接從開口處翻到了外面,他先是踩着怪物的唇吻來到了下颌處,然後順着怪物的皮膚紋理緩慢地往下走去。
面前的這個巨大怪物仿佛一個赤/裸的巨人,四條手臂像是人類一般垂在身側,它的外形同人類并沒有什麼區别,渾身泛着一種石頭的雲青色,就連皮膚肌理也是柔軟的,但是也僅限于皮膚上的相似。
陸笙并沒有看到巨人的五官,與其說面前的怪物是個似人一般的怪物,不如說它是一個内裡擁有着人類消化系統、外表披着人皮的怪山。
江宥辰在陸笙翻下去之後,也緊跟其後,他站到怪山的唇吻之上,先是将趙剪燭從怪山的口腔内扶了出來。
“趙剪燭,你跟在我身後走。”說完,江宥辰便順着往下走去。
趙剪燭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向了還在口腔内的栾聲豐和蔣珺,“你們兩個不出來嗎?如果不出來的話,那個傷口馬上就要恢複了,到時候估計你們就出不來了。”
蔣珺扭頭看了一眼栾聲豐,然後咬了咬牙扭頭邁了出去,栾聲豐見狀也緊跟其後。
五人依次往怪山之下爬去。
陸笙看了一眼怪山如同人一般的手臂,臂彎處剛好可以做一個緩沖,随後他收起匕首直接滑了下去。
沈魚隻是割破了怪山心髒處的血管,随後她穿破怪山肋骨之間的皮膚,從其中跳了出來。
陸笙在急速下降的時候看到了從怪山胸前的傷口處跳出來渾身是血的沈魚。
沈魚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絲毫不意外陸笙他們的出現。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抵達了怪山的底部。
沈魚擡頭看清楚了怪山的姿勢,它如同一尊佛像一般盤膝而坐,兩隻手臂在膝頭交握,另外兩隻手臂則是自然下垂。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沈魚喃喃自語地問道。
陸笙說:“應該是被系統具化過的東西。”
沈魚繼續問道:“那我們昨天晚上看到的是什麼?是龍王嗎?”
“是。”陸笙說,“這裡依山傍水,既然有湘水龍王,自然也就有山神。”
江宥辰是第二個從怪山上爬下來的,他伸手接了一把趙剪燭,“大家都還好嗎?”
沈魚點了點頭。
端坐如佛像的怪山原本雲青的皮膚瞬間衰敗了下去,變成了泛着死亡之色的灰,如同石塊一般的骷髅女怪從它的身上簌簌落了下來。
怪山的腰身微微彎曲,原本盤坐的雙腿大有一副要站起來的趨勢。
雲霧之中一隻巨大的頭顱逐漸向衆人靠近,首先穿破雲霧的怪山淩亂的白色長發,随後便是沒有皮肉、僅剩白骨的臉,它的頭頂上戴着一頂用人首骷髅拼湊而成的高冠。
黎景東說:“沈魚,打不過的,趕緊走。”
沈魚揚着頭看着距離他們隻有十米遠的巨首,恐懼感和壓迫感油然而生,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逃跑,這跟寂靜之島的療養院是不同的。
沈魚并沒有在怪山的身上感受到絲毫的惡意,它甚至如同神袛一般,隻是垂下它高昂的頭顱來俯瞰人間的芸芸衆生,它的目光并不帶有任何的情緒,隻是平平淡淡。
神對于凡人并沒有任何的惡意,它也不會對任何人發散惡意,除非它是故意的。
但是,面前的怪山并不是神,它隻是擁有了令人心生畏懼的身軀,沈魚并不知道它是否對凡人存在惡意,但是她知道怪山一定對玩家存在惡意。
沈魚緩緩地退後了幾步,生怕自己的動作引起面前怪山的注意。
栾聲豐腳步踉跄地從怪山上爬了下來,也是一臉驚恐地看着突然變化了模樣的東西。
從怪山上掉落下來的骷髅女怪先是活動了一番被摔錯位的身體,随後張牙舞爪地朝着幾人爬了過來。
蔣珺大喊道:“你們還傻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跑?都被吓傻了嗎?!”
蔣珺的話音剛落,他的身體便被怪山抓了起來,原本身形肥碩的蔣珺被怪山抓到手中之後,仿佛人類手中的大肚螳螂,整個人變得十分的渺小又脆弱,怪山隻要收緊手指,蔣珺便會在頃刻之間撚為血肉。
蔣珺臉色瞬間如白漆一般,他震驚地看着距離他巨型骷髅臉,整個人恐懼到了極點。
怪山看待手中的蔣珺如同看一個新奇的玩具一般,它手指微微收攏,蔣珺慘白的臉上便多了幾分血色。
“兄弟!出去之後照顧好我的女兒!!!”蔣珺吞了吞口水,朝下面的栾聲豐大喊道,“跟她說爸爸已從今往後再也不會疼了,她晚上不用夜起照顧我了!!!”
怪山看着手中的蔣珺,沒有皮肉的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煩躁,它的拇指按住了蔣珺脆弱的頭顱,然後微微用力。
蔣珺的身體仿佛一隻充滿了水的氣球,隻是微微用力,鮮血便從其中爆了出來,順着怪山青灰色的皮膚緩緩地流淌了下來。
對于站在怪山腳下的無人來說,蔣珺的血如同從天空中飄下來的一場雨。
“沈魚,你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走,你不是最惜命的嗎?”黎景東說,“現在距離副本關閉已經不到一個小時了,你有把握離開這裡嗎?”
“當然,當然......”
沈魚咬了咬嘴唇,她右手緊緊地握住長刀,然後轉身看向已經将他們包圍起來的骷髅女鬼和大眼女嬰。
怪山展開自己的手,它看着手中混雜着骨渣的血肉,随即十分嫌惡地甩了甩手,然後它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沈魚回頭看了一眼,随後暗罵了一聲,“這還不跑?!”說完,她便朝着骷髅女鬼沖了過去。
栾聲豐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沈魚看了一眼栾聲豐,“當然是吃人的山。”
栾聲豐神情一愣,“你這是在說屁話!”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陸笙問道,“你現在往東跑隻會離村口越來越遠。”
沈魚将撲過來的骷髅女鬼削成兩半,她擡眸看了一眼陸笙,随後往西側跑了過去。
怪山從原地站起來之後便沒有了動靜,它隻是靜靜地伫立在雲霧之中,看着如同蝼蟻一般的衆人像是無頭蒼蠅一般逃竄着。
沈魚垂眸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進入了三十分鐘的倒計時。
趙剪燭突然大喊道:“我看到車了,不過停在了青年旅社的門口。”
大霧之中方向難以辨認,沈魚記得他們是從東面跑過來的,按理來說應該率先經過的應該是村口的位置,但是他們卻在村中青年旅社的位置發現了一輛大巴車。
趙剪燭問道:“我們要上嗎?這個大巴上去之後真的沒有問題嗎?”
沈魚思索了片刻,不等她決定是否要上時,身後卻率先傳來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連續巨響,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向他們跑來的怪山。
陸笙說:“上。”
沈魚說:“上。”
沈魚看了一眼陸笙,随後率先拉開車門走上了大巴車。
停靠在青年旅社的大巴車與普通的大巴車并沒有多大的區别,狹窄的過道兩側是兩排雙人座椅。
沈魚上車之後直奔駕駛室,她扭開鑰匙後成功地發動了大巴車,然後熟練地踩離合挂擋。
栾聲豐上車之後立刻将車門關了上來,随後便聽到了發動機的嗡嗡聲,“我說,你會不會開大巴車?别一會把所有人都帶溝裡去。”
“總比糾結誰會開大巴車要節約時間。”
沈魚說完便一腳将油門踩到了地,大巴車呼嘯着蹿了出去,她從後視鏡内看到了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怪山,立刻反打方向盤将大巴車駛入了房屋最多的一條街上。
湘水村房屋之間的小道還算寬敞,但是在沈魚左突右進的開車方式下,大巴車上依舊多了一些刮刮蹭蹭。
怪山一邊朝着大巴車追去,一邊從一旁的屋頂之上抓一堆瓦礫朝着前扔去。
沈魚駕駛着大巴車同怪山周旋着,很快便将大巴車開到了村口的位置。
“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趙剪燭伸手指向了村口的位置,一些穿着白色紙衣、原本已經死去的玩家,他們正神情呆滞地堵在了村口,看到飛馳而來的大巴車并沒有讓開道路,而是依舊原地不動地站着。
趙剪燭在心裡替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沈魚面無表情地伸手換擋,直接将油門踩到了底。
大巴車直接将那些人撞飛,撞出了離開湘水村的村口。
趙剪燭重重地松了一口氣,“我們安全了。”
江宥辰說:“不要放松警惕,手機上的倒計時還沒有結束。”
沈魚蹙眉,她并沒有踩下刹車,而是繼續駕駛着大巴車朝前開去,昏黃的霧燈并沒有驅散前方的霧氣,也沒有照亮大巴車前進的道路。
趙剪燭調出了控制闆面,看着還在倒計時的鮮紅色數字,頓時心涼了一半。
栾聲豐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虛汗,“我們現在怎麼辦?”
“繼續往前開。”
沈魚繃緊了臉,全神貫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接着一堆瓦礫從大霧之中朝着他們飛了過來,沈魚猛地一打方向盤,堪堪躲過了大批飛馳而來的瓦礫。
大巴車的擋風玻璃被瓦礫砸成了蛛網狀,原本就能見度不高的視野現下更如同雪上加霜一般,大大小小的瓦力直接飛進了大巴車内。
栾聲豐伸手抹了一把頭上被瓦礫砸出來的鮮血,“你怎麼開的車啊?”
栾聲豐的話音剛落,随即衆人便聽到了那陣熟悉的奔跑聲,怪山的身影破開濃霧繼續朝大巴車追了過來。
趙剪燭回頭看了一眼,“我們這是又回到了湘水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