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A區 天氣:小雨 污染程度:輕度污染】
沈魚坐在床上用左手輕輕地撫摸着被紗布覆蓋起來的傷口,床頭櫃旁放着各種各樣的試劑,她的右手在滾落的過程中因為撐地的原因,導緻先下有些骨裂。
不過,這些傷口都在沈魚的掌控之内。
靳安年利用虹膜識别打開了家門,人工智能的聲音立刻傳了進來。
“夫人昨晚睡得晚,睡眠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今早精神有些不佳,可能是因為我的出聲提醒導緻她受到了驚吓,所以才不慎從樓梯上滾落。”
靳安年一言不發地走上二樓,然後推開了兩人的卧室。
沈魚猝不及防地望進了靳安年的雙眸中。
靳安年是混血,他擁有着屬于華裔的發色,但是臉部的骨相卻沒有華裔的柔和,倒是多了幾分高加索人的深邃,尤其是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在華裔中幾乎罕見。
沈魚心中有些慌亂,靳安年進門後她感受到了屬于這個時代上位者的威壓,她仿佛重新體會了一番高中時期看到老師的感覺。
靳安年坐在床邊先是看了沈魚一眼,随後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戴着夾闆的右臂,然後伸手将她手腕上的神經接駁器取了下來,“我昨晚離開前不是讓你早睡嗎?是因為在生我的氣嗎?”
沈魚想起書桌上标注的台式日曆,随口說:“沒有,一級機械師的考核要到了。”
靳安年低笑了一聲,“怎麼?你還怕考不過嗎?”
沈魚看着靳安年說:“當然。”
靳安年一愣,“要再睡一會嗎?它說你昨晚睡了不足四個小時。”
沈魚眉心一攏,猜測着靳安年口中的它應該是指人工智能,不等沈魚回答,她便看到靳安年将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正準備往衣櫥裡挂。
“不了,我想起床活動一下,感覺身上有些僵。”說完,沈魚便拉開被子準備下床。
靳安年将外套挂在了衣櫥裡,然後拉開抽屜将手表和領帶一一放好,“本來打算趁着婚假帶你出去放松心情的,隻不過路西法的雨水吹過來了,隻能再等等了。”
沈魚坐在床邊看了一眼靳安年,然後起身準備去拉窗簾,她下意識地伸出手,随後立刻收了回來,對着空氣說:“打開窗簾。”
“好的,夫人,已經為你打開窗簾。”
沈魚心中松了口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靳安年,看到後者一直在擺弄衣服後才收回了目光,同時她也感受到了更多的危機,人工智能的發達對于時代來說有利有弊,網絡發達的現代社會人類幾乎沒有隐私可言,浏覽網站時不經意之間便會将自己的隐私拱手相送,然後收到各式各樣的垃圾短信以及電話。
但是比起網絡更發達的人工智能,即便是一個私密的環境,兩個人擁有一段沒有第三人在場的談話,人工智能也能分毫不差地将一切記錄下來。
就比如現在的這間卧室裡隻有沈魚和靳安年兩個人,但是不可否認第三個人的存在。當然,人工智能出于人道主義原則,保密性也是非常的高,甚至比人類更可靠。
“沈魚,有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換好家居服的靳安年突然鄭重其事地說,他轉身半靠着櫃子,上衣的口子解了兩顆,一副十分惬意舒服的模樣。
沈魚心中警鈴大作,她往後退了半步,不動聲色地迅速在房間内巡視了一番,沒有發現順手的工具之後,直接将左手背到了身後。
沈魚不知道靳安年與其夫人之間的事情,如果靳安年的道歉她沒有給出合理的回答,很有可能就此暴露身份,雖然第一天就能完成主線任務她會很開心,但是礙于這個房間裡那隻無處不在的眼睛,加上靳安年現有的職位,她十分不願意剛開始就打地獄模式。
沈魚試探地問道:“什麼?”
靳安年說:“昨晚是我不對,我原以為你昨天參加了不喜歡的典禮,晚上會很疲憊,加上我有特别緊急的公務,所以沒有留下來陪你。”
沈魚挑了一下眉毛,靳安年的這句話從側面能證明他的夫人是個不愛熱鬧的人,而沈魚在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一個非常喜歡熱鬧的人。
“我為什麼會生你的氣?”
沈魚反問了回去。
靳安年朝着沈魚走了幾步,不疑有他地伸手攏住了她的肩膀,“我以為你會很在意新婚之夜。”
沈魚因為突然入侵的陌生氣息,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她看似親密實則抵觸地按在了靳安年的側腹上,斟酌着用詞說道:“嗯?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靳副部長?”
靳安年臉上的笑意更濃,他伸手将沈魚按進懷中,“不管你這句話是真心實意也好,陰陽怪氣也罷,總之你不生我氣就好。”
沈魚心中有些絕望,她猶豫着擡起了自己的雙手,然後放在了靳安年的腰上,想着如果可以,不如就這樣勒死他。
“夫人,您有一條工作短信,已經發送到了您的通訊手環中,請問是否讀取?”
沈魚見靳安年放開了自己,頓時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才發現自己身上起了一層粘膩的冷汗,“讀取一下。”
“好的,工作短信來自于國安部瓦蓮京娜·伊萬諾夫斯基·羅曼諾夫部長的秘書薇薇安的會議通知,下午三點在A區政府大樓三十二樓3202會議室召開機械會議,請所有的二級以上機械師全部到場。”
沈魚聽完了人工智能的播報,然後探尋般地看了一眼靳安年,她覺得從這段簡潔的工作短信中得知了兩個重要的事情,第一就是國安部部長的姓名,第二就是靳安年與這位羅曼諾夫部長有些不合,可能是政見不合,也有可能是人不合。
靳安年被沈魚看得有些心虛,他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後對沈魚說:“先吃飯吧,一會我送你過去。如果不想的話,也可以不去。我希望你名字的前綴是國安部副部長靳安年的妻子或者是其他什麼前綴,但是你卻希望你名字的前綴是二級機械師、機械二科科長。”
沈魚心中冷笑了一聲,當李祁面對盛妍的質問是否喝酒的時候,李祁就會用這種神情搪塞過去,現在看來男人在撒謊上真是一脈傳承。
沈魚隻希望靳安年和瓦蓮京娜的戰火不要牽扯到她身上來。
“我覺得我現在換個衣服比較好。”
靳安年将身後的衣櫥讓了出來,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并貼心地關好了房門。
沈魚等到房間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之後才快步走到了衣櫥前,她拉開櫥門看着占據大部分空間的女士套裝,從其中選了一套最不容易出錯的黑白套裝穿在了身上。
【路西法D區 天氣:陰 污染程度:重度污染】
沈魚躺在盛滿熱水的魚缸裡,從窗戶處看着外面的雨水逐漸停歇,灰黑色的雲團中出現了白色的裂痕,形成了一種可怖的乳狀雲的形态。
沈魚伸手撥了一下濡濕的短發,然後起身從浴缸中走了出來,她随手取過一旁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後将衣服穿在了身上,她拉開浴室的房門後外面是一片亂糟糟的一室居,洛城正身形扭曲地躺在地上。
沈魚伸手撓了撓眉毛,然後擡腿将洛城像是踢垃圾一般地踢開,她手指上不斷閃爍着的紅色閃電代表了她現在的熊熊怒火。
“要一直頭疼一個月哦。”
沈魚看着睡夢中的洛城猝然蹙起來的眉心,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洛城的公寓。
沈魚出門時恰逢遇上隔壁出來上班的女人,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魚,随後嗤之以鼻地說:“野狗?來這裡做什麼,真惡心,看來我又要打掃衛生了。”說完,她便鎖上門急匆匆地往樓下走去。
沈魚擡頭四處打量了一番,見四周沒有攝像頭後從地上取了一根小樹枝,然後直接塞進了女人房門的鑰匙孔裡。
沈魚下樓後看着這裡不甚熟悉的街道,如果說現實生活的老舊小區給人是一種橘黃的夕陽黃昏,那麼這裡給人的就是一種泛着寒意的鋼刀。
城市清潔工将昨晚街道上死去的人搬上了運輸車。
沈魚路過時往車上看了一眼,屍體男男女女都有,林林總總裝了七八具,主要以青少年居多,她曾經非常向往機械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時代,但是等她真正進入這裡的時候,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是厭惡而不是喜悅。
其中一個清潔工說:“沒錢還生,路西法區已經是其餘兩個區人數的三倍了。”
“沒錢才生孩子啊,孩子多了才有希望啊,指不定哪天其中一個就飛黃騰達了呢。”說完,另一個清潔工不加掩飾地笑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占用社會資源,這種垃圾真是不配跟我們同樣接受聯邦庇護。”
清潔工們注意到了沈魚的目光,面帶嫌棄地說道:“喂,野狗你看什麼?!”
因為在這裡,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欲望與野心赤/裸/裸地擺在明面上,放任欲望肆意滋長,讓野心高呼勝利,埋沒掉那些柔軟,導緻本就滿目瘡痍的世界更加堕落。
這裡堪稱欲望的天堂,太過于赤/裸的欲望讓人覺得惡心。
沈魚嫌惡地蹙起了眉心,她伸手将兜帽戴起,把從洛城家順來的方巾把脖子上的項圈遮了起來,然後順着四通八達的小巷走着。
“賣花了,賣花了,姐姐買花嗎?”
一個穿着破舊衣服的小女孩,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髒污,她從花籃裡拿出一支幹枯殘敗的野花,用一雙十分亮的眼睛看着沈魚。
沈魚看了一眼小女孩,想着口袋裡有餐館老闆找回來的零錢,于是她摸進口袋将零錢取了出來,卻不曾想到小姑娘直接搶了她所有的零錢,然後憑借着對地形的熟知立刻跑得沒了身影。
沈魚直起腰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小姑娘跑遠的方向。
“哼,淨散發沒用的善心,那個姑娘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了,你是第一個被騙的。你要是那麼有錢,多施舍給我一點行不行?”說完,理發店老闆将盆中的污水潑到了大街上。
沈魚回頭看了一眼理發店老闆。
突然,一個彪形大漢出現在了沈魚面前,身後帶了幾個殺馬特打手小弟,“慢着,昨晚就是你赢了我兄弟,得了一千塊的聯邦币?”
沈魚有些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擋路你去死!”
彪形大漢見過莽的,可是沒見過沈魚這麼莽的,他很快恢複了面部表情,開口對沈魚說:“你要錢還是有命?”
“當然是要錢。”
沈魚正犯愁如何讓别人發現她身上的異能,卻不曾想到有人直接撞了上來,她直接不費吹灰之力将幾人給幹趴下。
理發店老闆冷眼看着小巷内發生的一切,随後對沈魚說:“你想靠異能脫離路西法區?我跟你說吧,别白日做夢了,這些年想憑借覺醒異能離開路西法區的人多了去了,最後都隻有一個結局。”
沈魚挑眉,她看着理發店老闆平靜的神色,心想這些人怎麼不按套路來?!
于是,沈魚面無表情地越過滿地哀嚎的人,來到了理發店老闆的面前。
理發店老闆面色驚恐地後退了一步,他舉起了手中的剪刀,警惕地看着沈魚,“你.......你想做什麼?!”
沈魚出聲問道:“最後都有一個怎樣的結局?!”
理發店老闆吞了吞口水,如實說道:“死亡,路西法區就是一群被放棄的人,覺醒了異能隻會死得更快而已,我勸你還是跑吧,别讓聯邦政府的人抓到你。這些年從路西法區離開的異能覺醒者,全都音信全無。”
“謝謝,其實你也算個好人。”
沈魚道過謝後,轉身離開了巷子。
理發店老闆長舒了一口氣,他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連說了幾句好險随後走進了自己的小店内。
“哼,好人?我才不是什麼好人呢,好人沒好報。”
沈魚憑借着記憶,順着小巷來到了昨晚的黑拳館。
黑拳館老闆正在門口張貼海報,奇形怪狀的海報上隻有一個信息,那就是今晚兩個人氣選手的拳王對決。
庫洛斯滿意地看着面前的海報想着今夜如何大賺一筆,接着他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氣息,他轉身看着沈魚,雙眉一蹙,“你覺醒異能了?你是洛城的那個朋友?”
沈魚根據系統給出的各種任務,決定先完成最簡單的,主線任務中B體指代不明,僞裝好自己這個任務隻需要在平時注意細節,賺錢相對于改變自己黑戶的身份更為簡單。
沈魚直截了當地說: “我想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