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臉上的笑容有些假,他對沈魚說:“那就辛苦你了,沈魚同學。”
“小事嘛。”沈魚臉上的笑容不變,“尊師重道,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嘛。”
陸笙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樓下走去,沈魚暗爽了一番,然後加快了腳步跟上了陸笙的步伐。
雌性老虎将兩人臨時公民證上的編号記錄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個POS機一樣的東西,拿着兩個人的臨時公民證在上面刷了一下,從鑰匙盤裡将一把鑰匙摘了出來,“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呀,難得能在這裡有個同伴,動物城裡很多結伴的人到最後都能夠在這裡相伴終生的。”
雌性老虎的話音剛落,賓館的大門便被暴力打了開來,一隻氣喘籲籲的牛驚恐地看着房間裡的幾人,接着他雙眸中啜滿了淚水,祈求般地看着雌性老虎。
“老闆娘,你救救我,今天的遊戲我沒赢。”
牛頭人快走了幾步,撲向了雌性老虎。
牛頭人隻有臉是一隻黃牛的頭顱,四肢和身體還是人類的模樣。
雌性老虎聞聲臉色一變,迅速從櫃台後走了出來,推搡着牛頭人往外走,“規矩就是規矩,誰都不能破壞,既然你沒有了積分,我就不可能再讓你待在我的店裡,你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的。”
牛頭人臉色灰白了下去,他推開雌性老虎,直接往二樓沖去,“我不走,我不走,快四點了,我出去會死的。”
牛頭人悶頭往上沖着,在樓梯口處被一隻健壯的山羊攔了下來。
“你今天又沒有賺到積分?”
山羊逆光而站,他身量不高,頂着一隻白色的山羊頭,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大敞的前襟裡露出了柔順的山羊毛,四肢細細長長的,跟牛頭人一樣都是人類的模樣,但是從外表上來看,他比牛頭人動物化得更多。
但是,對比成年人身量的牛頭人,山羊更像是一個少年。
牛頭人的臉上涕泗橫流,“羊哥,你再借我一點積分吧,我保證明天賺了積分一定還給你。求求你了,羊哥,救救我吧!!”
羊哥笑了一聲,“抱歉,我的積分也沒多少了,要不你去問問那兩個新來的?如果他們不給你的話,你就宰了他們,把他們的積分占為己有。”說完,他伸手指了指站在櫃台前的沈魚和陸笙。
“他們是新來的,身上的動物特征還不夠明顯,即便是兩個人估計也打不過你,你可是牛啊,誰有你力氣大,皮糙肉厚呢。”
牛頭人聽羊哥這麼說,看向沈魚和陸笙的雙眸中閃過了一絲殺意,随後轉身緩緩地朝着兩個人走了過去。
沈魚警惕地看向樓梯口的兩個人,“還能這麼搞嗎?”
陸笙伸手按住沈魚的肩膀,然後将她擋在了身後。
雌性老虎見狀立刻說:“好了,我的店裡禁止發生殺動物奪積分的事情,老牛既然你來的動物城,就得遵守動物城的規矩,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老闆娘,可是我真的不想死,你就讓我試一試,我絕對不給你添亂惹麻煩的。”說着,牛頭人緩緩地朝着沈魚二人走了過去,他張開了健碩的雙臂,一臉怒容地看着兩人,他的呼吸聲很沉,氣息也十分的淩亂。
牛頭人怒吼了一聲,随即朝着兩個人狂奔了過去,不等他沖到二人面前便覺得一股液體噴濺到了他的臉上,接着他便感覺到了如同硫酸腐蝕一般的疼痛。
牛頭人頓時沒了力氣,他捂着雙眸在地上嚎叫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在陸笙的脖頸上出現又消失,他的手腕處長出了一片泛着紅寶石光澤的鱗片。
羊哥挑了一下眉毛,他一步又一步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黑頸紅腹,你還真是蛇啊。”
沈魚看了一眼陸笙手腕上的鱗片,又看了一眼他鼻梁上夾的眼鏡,頓時忍俊不禁,“眼鏡蛇嗎?那還真是生動形象。”
陸笙睨了沈魚一眼,随後擡腳往樓上走去。
羊哥附身托起了地上嚎叫的牛頭人,然後将他扔到了街上。
羊哥長舒了一口氣,他掃了掃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随後對雌性老虎說:“老闆娘,我可是幫了你大忙了,你記得今晚給我加餐啊。”
“那是自然。”雌性老虎轉頭對沈魚說,“六點記得準時下來吃飯哦,羊哥不是壞人,隻不過你們初來乍到,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晚上,所以才說話難聽的,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沈魚點了點頭,“謝謝。”說完,她就轉身往樓上走去。
沈魚進入房間時,陸笙正從打開的窗戶處往下看去。
沈魚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老師,你在看什麼呢?”
牛頭人還在賓館的門口嚎叫着,接着四點鐘一到他像是被抽走了生命一般,身體頓時癱軟了下去,沒有了生息。
沈魚蹙眉,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他就這樣死了嗎?我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還是說你的毒液毒死了他。”
陸笙繼續朝着樓下望去,“沈魚,你再這樣以下犯上,我不介意立刻給你注射毒液。”
“真兇啊,我不就是随口一說嘛。”
沈魚犟了犟鼻子,然後繼續在陸笙身後探頭探腦地往下看去。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的時間,沈魚的耐心有些耗盡,她才看到一群如同五六歲孩子般高的老鼠兵從一旁閃了出來,它們如同訓練有質地走到牛頭人身邊,然後擡起了它笨重的身體,往長街的另一頭走去。
陸笙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纖長的手指在窗台上輕輕地敲擊了幾下,“死亡算不算是離開這裡的一種方法?”
“這誰敢去試啊,萬一真的死了呢?”
沈魚垂眸去看陸笙的手腕,動物城裡的時間正值夕陽,這個時間跟她手表上的時間顯示是一緻的,窗外橘黃色的光芒透過無色的玻璃落在陸笙的手腕上,将那些薄如蟬翼一般的血紅色鱗片染成琉璃琥珀狀,随着凸起的青筋像是連綿不絕的紅色山脈。
“你在想什麼?”
沈魚看着那抹絢爛昳麗的色彩緩緩地飄至空中,然後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啊?”沈魚回過神,神情呆滞地看向陸笙,“老師,你剛剛跟我說話了嗎?”
陸笙盯着沈魚看了片刻,随後搖了搖頭,“沒什麼。”說完,他關好了窗戶,并将窗簾拉上了一半。
沈魚撇了撇嘴,自顧自地到衣櫃前找出放置在其中的備用褥子,抖了幾下之後鋪在了地闆上,她從床上撈了個枕頭下來。
“老師,你晚上夜起嗎?”
“不會。”
沈魚将枕頭放在了西側,然後在褥子上躺了下來。
這個房間十分的窄小,一張一米七寬的床放在房間中央之後,兩側就隻有供單人行走的空隙,沈魚隻能把褥子放在床頭的位置,她看了一眼陸笙的習慣,覺得還是将枕頭放在西側方便,以免陸笙晚上從東側下床直接給她的腦袋來一腳。
“你不去吃飯嗎?”
沈魚從褥子上翻坐起來,她撓了撓頭發,猶猶豫豫地看向陸笙,“這裡的飯真的能吃嗎?”
陸笙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晚上六點了,下去看看吧。”
“行吧。”
沈魚起身後将自己的褥子卷起了一半,以免妨礙陸笙行走。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樓下走去,路過臨近樓梯的房間時,羊哥打着哈欠從其中走了出來,他抻了個懶腰,随後微笑着朝二人打招呼。
“你們也去吃飯啊?”
羊哥走在二人的身後,“你們明天肯定會去參加遊戲吧,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可以保證你們過關并赢得積分。”
沈魚在樓梯的平台處停住的腳步,她擡頭去看站在樓梯上的羊哥,“你這麼好心的話,是打算要什麼?抽成和傭金?”
羊哥笑着說:“那是當然了,我抽成不會太狠,最起碼會保證你們的基本生活的,怎麼樣?要不要答應我?我在動物城裡這麼多年,過個遊戲還是輕輕松松的。”
“你在動物城這麼多年?”沈魚看了一眼略微陳舊的賓館樓梯,随即笑着說:“你在動物城這麼多年,還沒有攢夠買房子的錢嗎?”
羊哥嗤笑了一聲,“當然是不劃算啊,小妹妹。你知道在動物城裡買一套房子需要多少錢嗎?500W積分啊,與其省吃儉用,不如找個便宜的賓館住着,把剩下的積分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好嗎?”
沈魚上下打量了一番羊哥,“動物城的人都以動物化為榮嗎?”
羊哥點了點頭,“當然,人類胡作非為,他們之間充滿了爾虞我詐與欺瞞,不如動物之間純粹又幹淨,赢了就活,輸了就死。”
“所以赢的遊戲越多,動物化的程度就越高。”沈魚笑着搖了搖頭,“那可真是太可悲了,大量向往動物城的人類湧入,可算是把這片純潔聖地給污染了。”
羊哥神情一愣,他收斂了笑容,雙眸微微一眯,“小貓,你剛才是在套我的話?”
沈魚挑了一下眉毛,“羊哥,你才發現嗎?你的警惕性也太低了吧,就這樣還敢說自己來動物城很多年呢,如果找你帶我們過遊戲的話,我還真得考慮一下,萬一到時候你還需要我撈你呢?”
羊哥面無表情地說:“小貓,你很嚣張啊。”
“吃飯了。”陸笙伸手扯了一下沈魚的手腕,“快過六點了,不要浪費時間。”
雌性老虎做的晚飯非常的豐盛,等所有人都坐下之後便開始說起了今天的食材問題。
“動物管理會知道我們今天來了新人,特意分了一根牛腿給我們。”雌性老虎笑着端起了一旁的酒杯,“讓我們一起歡迎一下新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的朋友吧。”
“歡迎歡迎。”
老鼠小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舉起自己的酒杯朝向了沈魚和陸笙,“你們可要好好加油啊,畢竟在這裡生存下來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隻要你來了這裡,肯定會愛上這裡的,畢竟沒有人不會不喜歡動物城的。”
大雁先生跟着老鼠小姐一起舉起了酒杯,“歡迎你們,希望你們早日适應這裡的生活。”
羊哥冷哼了一聲,“别那麼早急着恭喜,萬一他們活不過明天呢?難道明晚我們要再辦一場哀悼會嗎?”
雌性老虎伸手拍了拍羊哥的肩膀,笑眯眯地說:“小羊,不要那麼掃興,和我們一起歡迎新朋友吧。”
雄性老虎也跟着附和,“歡迎你們,如果有住得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跟我們提,我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
沈魚聽到這句話把自己的目光從桌上所謂的牛腿上撕了下來,随即讪笑着看着雄性老虎,“我現在倒是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雄性老虎點了點頭,“你說。”
沈魚說:“能不能再幫我開一個房間,我們兩個住一間房有點不太合适,我們就隻是認識而已,沒有熟到需要住一個房間。”
山羊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用筷子指了指沈魚和陸笙,“這個簡單,你們發展一下,畢竟動物城也是需要繁衍的,如果你們能創造出後代來的話,會在後代成人之前不用繳納任何的積分,而且會直接成為這裡的永久公民并且分得一套房子,比如虎爸虎媽就是這樣的。”
老鼠小姐笑着點了點頭,她雙眸亮晶晶地說:“是啊是啊,我做夢都想跟大雁先生有一個自己的寶寶呢。”
沈魚聽完極力維持着自己臉上的表情,然後看了一眼老鼠小姐和大雁先生,她覺得如果不考慮生殖隔離的話,她有些想象不出老鼠和大雁生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的,難道是飛天老鼠嗎?
沈魚想象了一下飛天老鼠的模樣,頓時把自己吓了個激靈。
陸笙适時說:“謝謝大家的歡迎,先吃飯吧。”
雄性老虎說:“是啊,大家先吃飯吧,我愛人的手藝可好了,你們兩個可以嘗嘗看。”
沈魚的目光又回到了餐桌上的牛腿上,她看了一圈周圍的人,随後又看了一眼陸笙,他們似乎都沒有發現牛腿這個問題,因為在沈魚的眼中湯盆裡的牛腿似乎并不是牛骨,而是一條人類的大腿骨,包括紅燒牛蹄這道菜也是一隻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