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杜懷苼指着沈淨遠不知該說什麼。
偏偏他還不能動沈淨遠分毫,且不說不小心打死了還得重開,就說他那好不容易刷起來的好感……
“狐妖,你引誘我等進入叢林,現在又冒充我師尊,今日便送你上路。”沈淨遠冷聲道。
杜懷苼痛得呼吸都困難,咬牙一揮袖,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袖中飛出,塞入沈淨遠口中。
沈淨遠躲閃不及,一口吞下。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他眯起眼睛,威脅意味明顯。他一手還握着長劍,長劍的另一頭還插在杜懷苼肋骨上,劍尖滲出的血花染紅白衣。
杜懷苼沒有回答,冷冷看他。
沈淨遠隻覺腦子裡像炸開了鍋,想起許多混亂又清晰的聲音,幾秒後才回過神,稍微能控制那些聽到的聲音。
“沈師弟,你沒事吧?”張道正走上前。
“這兩個到底哪個是真的無妄長老?不行,我不能插手,如果不小心傷了真的長老日後在清玉宗豈不尴尬。”
又一個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張道正的聲音,但對方并未開口。
沈淨遠愣了愣。
林聽竹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她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難道之前我判斷錯了?剛剛長老被刺中都不曾反擊,莫非是不舍得對愛徒下手?”
沈淨遠再盯着自己刺中的杜懷苼,杜懷苼什麼話也沒說,面若寒霜。
但他腦海中卻清晰聽到杜懷苼罵了一句:“蠢貨,浪費老子一顆丹藥。”
再擡頭去看不遠處站着的毫發未損的“杜懷苼”,後者大聲質問:“還不快了結了他?”
然而,“杜懷苼”心裡卻在想:“這什麼長老修為在所有人之上,沒人能殺得了他,再拖下去我必會被識破,我得趕緊想辦法逃離。”
沈淨遠盯着自己手中的長劍,眼裡滿是悔恨之色。
“師尊,對不起,”他有些顫抖地靠近自己的師尊,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弟子,弟子是蠢貨,是廢物。”
杜懷苼哼了一聲:“這一劍,就當我從前毆打你那麼多年抵債還清了,日後,呲——你不許再記恨此事。”
“師尊,弟子不記恨師尊了,弟子知錯了。”沈淨遠面色蒼白着,神色悲痛起來。
杜懷苼将一隻手按在沈淨遠握劍的手上,用力一拔,染血的長劍從肋骨處拔出。
他眼神示意對方了結讨厭的九尾狐狸。
沈淨遠了然,飛身而上,一劍朝假杜懷苼脖子抹去。
九尾狐大驚,來不及思索局勢怎麼翻天覆地變化得這麼快,隻一閃身,堪堪避過要害,附着靈力的長劍切掉它一條手臂。
倏的一下,它幻術破滅,變回原形,俨然就是一隻渾身火紅長着九條尾巴的尖嘴狐狸。
其餘人見狀紛紛拿出法器斬殺九尾狐。
九尾妖狐動作靈巧,在結界範圍内上蹿下跳飛檐走壁,顯然還在做垂死掙紮。
忽然,地面震顫塌陷,失重感傳來,幾人徑直墜入更深的洞穴之中。
杜懷苼掉下去的時候感覺到一毛絨絨的團子撲進他的懷裡,是那隻唯一幸存的老虎幼崽,它在九尾狐剛現身時就躲起來不知所蹤,這會兒還知道撲過來繼續找靠山。
杜懷苼肋骨生疼,老虎幼崽這一撞更疼了。
幾人掉落在地面上,杜懷苼被沈淨遠拉了一把靠在對方身上才沒有摔倒。
有人以靈力點亮靈燈,四周環境一目了然。
這處洞穴不大,中心卻刻着一個雕像,一角有一條靈泉流經過的水渠,但其中的靈泉早已幹涸。另一邊放着石頭堆砌成的高台廟,一張石床和圓形石頭桌椅。
那九尾狐狸早已沒了半點蹤迹。
地上有幾本破爛不堪的書籍,林聽竹撿起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早已無法分辨,書籍也失去了意義。
引人注目的是,在那高台之上,放着一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精緻面具。
那是一個金色的面具,做工精細,不知用什麼材料制成,在這陰暗潮濕的地底深處不知多久,竟也沒有絲毫腐蝕爛掉。
杜懷苼隻覺那面具熟悉,伸手去取的時候手臂都在微微顫抖。
那面具上竟然還殘留着靈力,杜懷苼能夠覺察到這靈力的純粹與溫暖。
這面具的主人,是原主杜懷苼一生唯一的光和信仰,杜懷苼拿到面具的那一刻,能清晰感受到身體的震顫與共鳴。
他識海内再次出現那天夢裡見到的盤腿而坐的小孩兒,小孩此刻眼裡滿是淚水。
“師尊,”沈淨遠覺察出異樣,“這是……師祖的面具?”
杜懷從巨大的情緒中回神,點點頭:“不錯。”
“清玉宗的第一宗主虛華真人?”另幾人驚訝不已,眼裡立刻充滿了敬畏之色。
傳聞虛華真人數十年前就已身死道消,他本最接近飛升,卻不知為何一夜隕落。
所以現在清玉宗新晉的弟子裡,沒有人見過虛華真人。
而那些見過虛華真人的舊弟子,死的死了,活着的大多已經拜别師門四處遊曆。除此之外一些見過虛華真人的長老們個個守口如瓶,極少說起有關他的事。
杜懷苼将面具翻過來,在背面果然
看到極小的“虛華”二字。
幾個弟子又在附近蛋蛋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遺漏。
“你們看這雕像,雕得是什麼?”林聽竹打量着中心模糊不清的雕塑。
仔細看去,才發現這雕塑雕刻得應該是兩個人,兩個挨得特别近的人,隻不過年歲久遠,根本無法分辨清楚更多的細節。
沈淨遠靜靜打量着雕像,默不作聲。
杜懷苼則盤腿坐在石床上,就地運行水木靈氣替自己療傷。小老虎則趴在他身邊,兩隻圓溜溜大眼睛四下觀望着。
沈淨遠見狀,也不觀察雕像了,緩步走過來,輕聲說道:“師尊弟子替你上些藥把。”
杜懷苼搖頭拒絕:“不必,我有水靈氣和木靈氣溫養治愈,傷藥留給你們用。”
擁有水靈根的人自帶溫潤滋養的能力,木靈根則自帶療傷治愈之功效,傷藥便是留給剩餘那些人用或者想要好得更快的人用。
“上藥可以好得更快些也能避免反複感染。”
杜懷苼正要不耐煩拒絕,擡眼卻看到自家二徒弟滿臉愧疚之色,話一出口就變了:“随你吧,快一些,我們盡快從這裡出去,結界不知道破了沒有。”
沈淨遠立刻上前,道了聲“失禮。”便将杜懷苼的外袍和裡衣扒開一側,從懷裡掏出靈藥小心翼翼塗抹着。
冰冰涼涼的藥膏一抹,瞬間讓人覺得舒适許多。
感受到杜懷苼身體略有放松,沈淨遠也松了口氣,想擡頭觀察師尊的表情。就看到一顆粉嫩近在咫尺。
他心裡突地一跳,迅速繞到背後,替師尊塗抹背後的傷口,然後替對方拉好衣袍。
杜懷苼有些疑惑:“後面傷得不重?”
怎麼塗抹得這麼快?
沈淨遠幹咳一聲,視線沒有去看杜懷苼,點頭道:“是的。”
洞内再未發現其它特别之處,幾人開始商讨如何從這兒出去。
“你們誰還記得來時的路?”林聽竹問。
幾人皆是搖頭,就算一開始記得,後來被蝙蝠群追的時候便也不記得了。
“現在問題是,要怎麼上去。”鬼獄峰弟子說,“我們掉下來的那個坑,特别深。”
衆人又是一陣沉默,個個愁容滿面,最後都将視線落在長老身上。
小老虎也趁機撲進杜懷苼懷裡,強迫杜懷苼抱着它。
整個秘境裡的結界不允許禦劍飛行,張道正不死心地又試了一次,毫無反應。
杜懷苼一邊嫌棄地扯着老虎崽子一邊說:“從坑裡爬上去幾乎不可能。”
幾人屏住了呼吸。
杜懷苼發現怎麼也扯不掉這小兔崽子,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小老虎急得回頭瞪眼阻止,卻也沒有咬杜懷苼。
“師尊,然後呢?”沈淨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