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赤|裸裸的威脅,偏偏仙門宗宗主楚百川是有可能做到的。
楚逸之身上的毒不難解,但難在解了毒之後,這人的魂魄還願不願意歸位,他還願不願意醒過來。
杜懷苼給他喂了一顆丹藥,又在木靈氣的治愈和水靈氣的淨化之下,楚逸之從頭到腳的血脈都被沖刷了一番,體内殘留的毒素完全地消失了。
但意料之中的,楚逸之依然緊閉雙眼,面色慘白,毫無要醒過來的征兆。
杜懷苼隻能彙集水靈氣替他溫潤身體,避免他的身體僵硬死亡。
楚百川緊緊皺着眉,不發一言,他走到紫櫻身邊,掐住對方的脖子将人提了起來。
手越掐越緊,紫櫻的臉因為窒息變得青紫。
眼看紫櫻的脖子就要被掐斷,杜懷苼開了口:“楚宗主,你若此時殺生,想必這位楚公子更不願意醒來了。”
楚百川動作一頓,松開了手。
紫櫻跌落在地上,忽然渾身能動了,她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但看她的臉上的神情,是再次撿回一條命後的心有餘悸。
“既然如此,”楚百川轉身居高臨下地面向杜懷苼,“就煩請無妄君每日呆在憶川閣替逸之護法了。”
杜懷苼面色一沉:“你要囚禁我?”
“怎麼會是囚禁,無妄君言重了。”楚百川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不過是你我關系甚好,你願意幫我個小忙罷了。”
杜懷苼心裡郁悶得不行,他來仙門大會就是為了在秘境開啟後陪同段無離一起進入,保護段無離防止他身受重傷,這也是為了進一步避免他堕入魔道。現在可好,怎麼陰差陽錯地就變成了這樣,搞了半天他還是進不去秘境裡了。
杜懷苼終于不耐煩起來了,他從床邊站起身,冷聲道:“楚宗主真是霸道,單方面就替我做了決定。”
楚百川揚起眉毛:“不然無妄君想和我打一架?你打得過我嗎?又或者,無妄君想因為自己一個人讓虛華真人的心血清玉宗付之東流?”
杜懷苼冷着臉道:“你這樣的威脅同小人有什麼區别?”
楚百川無所謂地聳聳肩:“無妨,我隻需要達到我的目的。”
杜懷苼忽的出手,白绫從他袖中飛出,卻不料楚百川早有準備,拔出腰間長劍将白绫輕松斬斷,随即一閃身到了杜懷苼面前,雙手一扣将杜懷苼摁在牆壁上。
杜懷苼雙手被他扣住,後背裝上結實的牆壁,一聲悶響。
楚百川歎口氣道:“無妄君就答應了吧,事成之後我定會重重感謝。”
杜懷苼喘了口氣,道:“可以,但我有個請求。”
楚百川并未松手,黑眸看向他:“你說。”
“我大徒弟段無離,明日會進你們仙門宗的秘境,我要你派人保護他的安危。”
楚百川凝眉想了想,最後點頭同意道:“可以。,我派宗内的兩名内門弟子護他周全,不過死肯定死不了,但是寶物能不能守住就不好說了。”
杜懷苼道:“不行,派一個,必須要老實的。”
“你要求還真多。”楚百川皮笑肉不笑地道,“允了。”
杜懷苼點頭:“我宗有一位擅長醫術的長老,名喚師雲起,你将他叫來,我問問此事該怎麼辦。”
很快,一頭亂糟糟頭發衣服隻穿了一半的師雲起就被人“請”了過來。
師雲起在憶川閣小院子裡罵道:“這就是你們仙門宗的待客之道,當真粗魯!”
杜懷苼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楚百川緊跟其後。
師雲起看到他和楚宗主一塊兒從屋子裡出來,前者還衣衫淩亂呼吸不穩,不由得愣了愣。
“二師兄,”杜懷苼拍拍他的肩膀,“息怒,是我拜托宗主将你叫來的,我有事要請教你。”
師雲起的目光在杜懷苼和楚百川身上來回打量,蹙起了眉頭:“你們?”
杜懷苼點頭:“嗯,我們剛剛就在一塊兒。”
師雲起大驚:“什麼?”
楚百川這時接話道:“我拜托無妄君替我宗一位長老解毒療傷,此事不宜聲張,才用這般方式請來無欲長老,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哦原來如此。”師雲起甩了甩袖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問吧。”
杜懷苼将楚逸之的症狀說了一遍,也說出了自己對這毒的猜測。
“不錯,八九不離十是奪魂散。”師雲起道,“這種毒粉隻需要吸入一點點就可以昏迷不醒,魂魄會一點點從身體裡抽離,直到身體死去為止。”
“但毒已解人要如何才能醒來?”
“這個要看服毒者的求生意志,如果服毒者是生無可戀自願複毒,那基本上就很難醒過來。”師雲起實話實說,轉頭看見杜懷苼在擠眉弄眼,不解地問道:“師弟眼睛不舒服?”
杜懷苼歎了口氣。
楚百川臉色不怎麼好看,他強作耐心道:“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殺服毒者願意醒過來?”
“這個得看本人了。”師雲起搖頭道,“是人就不可能在人世間沒有一點溫暖,可以找他最親近之人經常同他說話,再配合水靈氣溫養身體,假以時日有可能蘇醒。”
“不能把魂魄綁回來?”
“萬萬不可。”師雲起擡手道,“強行運作容易魂飛魄散。”
三人一時沉默,氣憤有些不妙。
半晌,楚百川道:“多謝無欲長老,來人,送客。”
師雲起轉頭看向杜懷苼:“你不一起走?”
杜懷苼正要開口,肩膀卻被楚百川扣住,隻聽楚百川道:“無妄君自然是不走的,長老請回吧。”
師雲起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憶川閣。
待他人走遠後,楚百川才松開了杜懷苼,開口問道:“怎麼辦?”
杜懷苼道:“我隻能以水靈氣護着他的□□,至于他在人間有什麼留戀和溫情,這恐怕隻有身為他哥哥的楚宗主才更清楚吧。”
楚百川不答,轉身步入屋内。
屋子裡,紫櫻正跪坐在床邊的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熱水帕子擦拭楚逸之瘦削的臉頰。見楚百川進來,她的手抖了抖,立刻放下帕子低頭道:“楚,楚宗主,我隻是想替楚公子擦一下臉。”
楚百川盯着她的手,眼裡閃過厭惡和殺意,卻還是道:“逸之如何了?”
紫櫻顫抖着身子道:“楚公子剛才在流汗,其它并無異常。”
流汗了?
楚百川雖然心裡不願承認,但似乎紫櫻留在楚逸之身邊能夠讓楚逸之有所反應。
“這幾天你留下,同無妄君一起呆在憶川閣。”
紫櫻連連磕頭道:“謝,謝宗主寬宏大量。”
紫櫻說完便起身擡着水盆去換水,她走後杜懷苼終于忍不住道:“你既然厭惡她,為何又把她留在身邊,佯裝深情?”
他想起那天在亭子裡聽到楚夫人對紫櫻的咒罵,以宗主夫人對紫櫻的恨之入骨,定是沒少折磨。然而連所謂最寵愛她的楚宗主也對她厭惡至極,紫櫻的日子一定艱難至極。想想他都覺得紫櫻有些可憐了。
“你想知道?”楚百川在桌子前坐下,“不過你已經知道這麼多了,我倒是也挺喜歡你的,告訴你也無妨。坐吧。”他拱了拱手,示意杜懷苼在他對面坐下。接着,他擡手掐訣布下了一個免打擾的結界。
“我到也不是想聽八卦。”杜懷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是涼的。“你若真不想說也無妨。”
楚百川喝了一口茶,悠悠道:“容我給你講個故事。”
楚家的兩個公子,出生的年歲隻相差一年。也就是說,前宗主夫人在剩下楚百川後,就馬不停蹄地懷了第二胎,剩下了楚逸之。
楚逸之因為這樣的原因,身體較差,根基不穩,基本上與繼承宗主之位無緣。
但兩兄弟關系卻很好。
他們從小一塊兒讀書,一塊兒學習,一塊兒練功,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一塊兒睡覺。
日子一天天過去,楚百川順理成章地被前宗主選為繼承人,因此宗内長輩對他的要求更加嚴苛,衣食住行都嚴格管教,他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小少爺楚逸之則是完全相反,因為修煉根基不佳,被宗門放養,但他喜愛讀書,喜愛吟詩作賦,琴棋書畫。慢慢地楚逸之就長成了溫潤的翩翩公子。
後來楚百川繼承了宗主之位,經過一番宗内權力的鬥争與制衡,他才終于能夠有了自己的話語權和時間。
他和楚逸之重新建立起密切的來往,楚逸之酷愛撫琴,他就下令在仙門宗修煉一間琴庫,雇傭上好的手藝匠人親自為楚逸之制作琴。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淌,直到有一天,楚逸之從王城城區帶回來了一個女子,正是紫櫻。
當時的紫櫻已經奄奄一息,渾身上大小刀傷,聽楚逸之說是她自己割的。
紫櫻生得漂亮,被王城九王爺看上,但她甯可自尋死路也不願從了九王爺。
楚百川叫來宗内的醫師藥師替她療傷。
楚逸之懇請楚百川讓紫櫻留在仙門宗,隻要紫櫻踏入修仙之路,凡人就算是皇朝也不能再欺負她。
楚百川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看弟弟楚逸之是真的對這女子上了心,還是答應了。
從此之後楚逸之和紫櫻成為了形影不離如膠似漆的愛人,楚逸之和楚百川又開始極少地見面了。
等再一次見面的時候,楚百川卻發現弟弟的氣色越來越差,人幾乎比上一次見面時消瘦了一大圈。
他警覺此事有異樣,直覺告訴他問題出在紫櫻身上。
最後他果然查出紫櫻有問題,這個女人遠不像表面那樣純善,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秘法,男子隻要與她□□便會被吸取精氣,直到将男子完全吸幹為止。
楚宗主便下令嚴格看管紫櫻,禁止她與楚逸之來往。
這件事自然引起了楚逸之的不滿,二人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