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離赤|裸着上半身,單手撐着側臉,斜躺着看着他。
杜懷苼看到他臉上帶着點笑意的表情時,微微愣神,險些以為這大徒弟是段黎附體了。
不過段無離立刻換回了恭敬些的表情,坐起身關切問道:“師尊感覺身體怎麼樣了?”
杜懷苼撇過頭不去看他精壯的上半身,咳了幾聲,才有氣無力開口道:“還行,這是在哪裡?”
“在二城,我的居室。”段無離下了床,走到桌子邊倒了杯熱水遞給杜懷苼。
杜懷苼接過水喝了幾口,才感覺恢複了些力氣。
段無離又将水杯接回來放好,然後就開始穿衣服。
杜懷苼靜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在生為師的氣?”
“沒有,師尊誤會了。”段無離語氣平靜地回答,穿好衣服後就準備開門出房間。
杜懷苼嘗試着動了動,感覺到身上的酸痛緩和些了,便慢慢坐起了身子,直直地看着段無離:“說謊。”
段無離腳步一頓,回頭看他,原本滿心的底氣一對上杜懷苼的視線就沒了。
“你氣我把你一個人送回了清玉宗?”杜懷苼問。
段無離不語。
但杜懷苼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破綻:“果然如此。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為師是打算處理好後事就回去。”
“師尊!”段無離忽地快步走上前,語氣帶了些不滿:“師尊可真會開玩笑,若不是弟子最後及時趕到,師尊是想在魔界挫骨揚灰魂飛魄散嗎!”
杜懷苼回憶起自己昏迷前魔君突然倒下的畫面,原來那時是段無離從清玉宗趕了過來,背後偷襲一劍刺穿了魔君的心髒。
魔君原本不會死,但他剛吞了魔元,魔元停留在心髒的位置,正好被段無離一劍刺碎。
“原來是你啊。”杜懷苼感歎了一句,“幹得不錯!”
“師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段無離有些着急了,他平日很少露出這樣急切的神情:“師尊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置于險地,你為什麼可以把弟子丢開讓自己承擔危險,你為什麼就沒有好好為自己考慮一下?!”
杜懷苼看着他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的雙眼,這還是頭一次見段無離如此情緒激動,他趕緊好言道:“那是意外,我原本是有十分周密的計劃的。”
“所以師尊就是在賭是嗎?”段無離恢複了冷靜,暗紅的眸子直直盯着杜懷苼。
杜懷苼總覺得被他這樣看着有些心虛,但為人師表氣勢可不能輸。他輕咳一聲,嚴肅開口道:“這怎麼是賭呢,為師是有周密的計劃的,你想,我既然能讓你起死回生,自然也是給自己留了後手的。”
不愧是當紅影帝杜懷苼,撒起謊來都面不改色的,一闆一眼認真至極,終于讓段無離信了幾分。
段無離沉默片刻,開口問:“所以師尊的意思是,及時最後我沒趕到,師尊也不會有事,也留了後手是嗎?”
“嗯是的。”杜懷苼點頭。
段無離不依不饒:“不知師尊可否同弟子說說,是什麼後手?”
“逆徒,”杜懷苼故意擡起一手敲在段無離的腦門上,“師父的事情當徒弟的敷衍多問!”
段無離卻猛地一把抓住杜懷苼的手腕,暗紅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忽然頭一低,柔軟的唇就吻了上來。
杜懷苼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段無離含住嘴唇吮吸了一口,然後又立刻松開,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現在弟子相信師尊了。”
杜懷苼:“?”
親一下就相信了?
段無離又道:“師尊先好好休息,弟子去處理一些事情,晚一些會來接師尊。”
杜懷苼懶洋洋揮手道:“快去吧。”
段無離又有些不舍地看了杜懷苼一眼,才慢慢出了房門。
他走後沒多久,又有一些小魔進來送藥、送食物,個個态度相當恭敬。
杜懷苼叫住了一個小魔,問它現在魔界的情況。
“我們家二城主今晚就要進行登基儀式,”小魔自豪地說,“以後就是我們魔族新一任魔君了。”
段無離一劍殺了魔君後,又以一己之力清掃了前魔君剩餘的黨羽勢力,最後在支持他的歡呼聲中,抱着杜懷苼回到了二城。
段無離體内上古魔獸的魔氣本就令許多魔族敬畏,加上他在治理政治和拉攏人心上非常有一手,擁戴者并不在少數。
杜懷苼在房間裡打坐調息,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自己體内,怎麼有那麼多魔氣?
之前他為了假扮段無離,雖然吸收了一些魔氣,但也謹慎把握程度,那些魔氣最終會被自己的靈氣慢慢排出體外。
可此刻,他體内的魔氣顯然像是被有意灌入一般,十分深入且頑固,但好在十分柔和,竟與自己的其它氣機相處融洽,着實奇怪。
一會兒見到段無離定要好好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懷苼嘗試把魔氣引出體外無果,又見沒什麼負面作用,便專心修複起全身的骨骼肌肉來。
到了傍晚,段無離來房間裡找他。
“師尊,我要進行魔君登基儀式,你要随我來嗎?”段無離輕聲問道,有些小心地看了杜懷苼一眼。
如今他即将成為魔界的首領,而師尊卻是正道的修者,會不會兩人因此而産生隔閡?
杜懷苼爽快道:“好啊。”
他正想去看看自家大徒兒成為魔族首領的風光時刻呢,要知道段無離能這麼輕松當上魔君不得有他杜懷苼一半的功勞?
段無離勾起了唇角,伸出一手攙扶住杜懷苼:“師尊請随我來。”
一城原本魔君的宮殿都被破壞,因此段無離決定在二城舉行登基大典。
二城城主府内新的宮殿已經修建完成,再經過這幾天的安排籌備,此刻新宮殿内一片喜氣洋洋,莊重大氣。
杜懷苼現在宮殿大門前,擡頭看了眼門口的牌坊:
懷黎宮。
段無離嘴角帶笑地看着他,在衆人恭敬的目光中,拉着杜懷苼的手走進了恢宏氣勢的正殿内。
正殿兩旁站滿了來自各層的魔族重要人員,甚至連備受輕視的下三城的魔也被邀請來了。
高台之上擺着兩把同樣尊貴的華麗椅子,沒有高低之分。
“師尊可願意與我一同坐上去?”
段無離站在台階下,詢問杜懷苼的想法。
他尊重杜懷苼每一個想法。
杜懷苼道:“好。”
養徒弟這麼久,現在可是收獲成果的最好時候。杜懷苼愉快地跟着段無離走上高台,衆目睽睽之下,坐在段無離平起平坐的位置。
“魔君威武,魔君萬歲!”
“我等全心服侍魔君殿下!”
大殿内,所有的魔族一排排跪倒在地,虔誠又恭敬地對着高台上二人磕頭、行禮。
“魔君威武,魔君萬歲!”
殿外沒有資格入内的魔族也紛紛高高出聲。
“魔君威武,魔君萬歲!”
整座地下魔城,包括上三城下三城的魔族在内,都分分呐喊出聲。
段無離牽着杜懷苼的手,将二人的手高高舉起。
那一瞬間杜懷苼有一種錯覺。
他覺得自己就像五代十國的那位蕭太後一樣,與身為君王的丈夫平起平坐,共同執掌着這天下。
接着,段無離又頒布了一系列新的魔界法規,重新任命了一系列魔族重要屬下,登基儀式才在一片歡呼聲中結束。
等回到了卧室,杜懷苼的心裡都還在那萬人朝拜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
他知道想要當上魔君很難,更知道想要當上人人臣服的魔君更是難上加難。
他不得不佩服起段無離的智慧與手段來。他難以想象不過短短十年,一個金丹期的人類是如何在魔界獲得了那麼多的肯定與支持。
此刻段無離的心情非常好,并不是因為當上了什麼魔君,僅僅是因為師尊沒有拒絕同他一起邁上高台、平起平坐。
這是否意味着,師尊心底已經認可了他的愛意?
杜懷苼忽然道:“我要沐浴。”
“旁邊就有溫泉,弟子侍奉您。”
“不行!”杜懷苼拒絕道。
段無離一愣,不解地問道:“師尊為什麼突然不行了?以前不都是弟子……”
“現在不行,”杜懷苼斬釘截鐵道,“不僅現在不行,以後都不行。并且,在我沒有同意你的情況下,都不許有越舉的行為。”
杜懷苼說到這兒,指了指自己的臉,嚴肅道:“尤其不許——随便親我,聽明白了嗎?”
段無離垂下眼眸,有些委屈道:“是,師尊。”
其實他原本還想趁熱提出和師尊一塊兒睡的,這下是沒法說出口了。
“嗯該幹嘛幹嘛去吧,我自己會去泡溫泉的。”
見段無離有氣無力地出了房間,杜懷苼才慢悠悠地拿着浴巾浴袍去泡溫泉。
水溫舒适,心情放松。
杜懷苼打開系統直接聯系了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