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吃了一驚,怎麼會是他?
印象裡這葛秀才比他大十幾歲,原身去年已進了府學上課,因此也未曾與這個秀才有什麼交集,更未與他發生過什麼沖突。
但看那錢六神情不似作僞,又脫口而出這名字,就示意他詳細道來。
錢六回憶,“十日前他找到我,要我找機會引着大家到你家逼債,不管錢要不要的回來,能要回來多少,都要想辦法讓你不能安生做事,最好是能将你弟妹賣給人牙子。”
“他承諾若事情辦成,便給我二十兩銀子。”
“誰承想你那天竟然及時醒來,我也沒有來得及把小娃帶走,而後村長又同意了你再推遲幾日的提議。事情不成,隻好作罷。”
“之後若你一直忙碌,無法籌集到足夠的錢财也就罷了。誰想到,你盡然幾日之内就還清了債。那葛秀才頓時急了,叫我去商議對策,這才想出今日這個法子。”
“我并不知他為什麼要對付你,隻約莫知道他不想讓你去做什麼事,因此要拿這些情況絆住你。”
錢六看着葉林誠懇的說道:“具體是什麼事兒我就不清楚了,但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他才是主謀!我隻不過是個跑腿的,被他雇傭,掙口飯錢,葉秀才你可要認準了主謀是他。”
葉林打量他半響“到若是你說的為真就罷了,若是讓我知道你說的為假……”
将錢六嘴封上,葉林慢慢思索起來。
錢六這一番話,肯定有些不實不詳之處,但他供出的葛秀才應該确定是真。看這手段,一次比一次狠毒,怕是對方不想讓他做的事情非常緊急,而都不需要思考,人人都知道最近他在做些什麼?
一目了然,是要準備一個月後的鄉試。
也就是說,他們想要破壞的,就是他的科考之路。
但其中還有很多疑點。據他所知,這葛秀才并未參加科試,按理來說,此次秋闱他并不能下場,為何還要對他下手?難道僅是出于嫉恨不成?
其次這葛秀才家中并不富裕,如何能一次拿出二十兩銀子來?
第三,就算是原身自己,也并未對此次鄉試有多大信心。才第一次下場,要跟全省的學子比拼,哪那麼容易中!不過是先積累些經驗罷了。
既然不會中,那這一番陰謀陷害又有什麼作用?這些疑點不搞清楚,葉林無法安心。現在敵在明我在暗,正是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優勢才行。
***
衆人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縣城。
城門的守衛見到如此浩浩蕩蕩一群人、車,竟還有十幾個漢子被綁在車上,忙過來詢問情況,得知這些人都是拐子,且有二十多個孩子被救,忙匆匆跑回縣衙彙報。
葉林此時請其他人先慢慢走着。他又請趙獵戶看住錢六,稍等他片刻,他去店裡買了紙筆,借了店家的墨一用,将剛剛錢六的陳述寫了一式三份出來,讓錢六按了手印,這才收好,幾人匆匆向前,趕上了大家。
跟錢六的約定,葉林不打算違背。
錢六協助那些拍花子,是屬于從犯,雖然葉林恨不得生拆了他,但從情節上來說,隻綁了一個孩子,自然沒有那些拐子綁了那麼多孩子那麼嚴重,就算想嚴判也難。
其次,葉林确實是要留着他,後面可能需要用他指證那葛秀才。
當然最重要的,葉林可不覺得,砍頭算是最嚴厲的懲罰。流放三千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死在半路上的不計其數。
就算到了,也是要幹最苦的活,加上吃不飽又穿不暖,不過是活受罪罷了。讓他幹脆的死了才是給他痛快。
而且,那錢六既然已簽字畫押,這證詞捏在他手中,若是将來有一日能将這些人全都連根拔起,這錢六也逃不了罪加一等,到時候數罪并罰就是了,現在且讓他受些皮肉之苦。
至于那葛秀才,确實有些難辦。他兩人之間并未有任何契約證據。
據那錢六所說,也無第三人知曉。僅憑着這麼一個潑皮無賴的一紙供詞,就想要給那葛秀才定罪,恐怕是難了。
雖則錢六收了葛秀才一些銀兩,可上面又沒有刻葛字,自然無法拿來當做證據。所以,對葛秀才隻能從長計議了。
且說,知縣大人正在後衙歇着呢,手裡捧着個精緻小巧的玉壺,正在賞玩,突然被師爺帶着那城門守衛一聲老爺,吓了一跳,差點把壺摔了。
正要發怒,又被一句:“老爺,出大事兒了!”給堵了回來,頓時氣道:“本縣在我治下,那可是風調雨順,和泰明安,能有什麼大事兒?”
師爺賠笑:“确實是大事兒”,一邊示意那守衛快說。在那守衛将村民抓了十幾個拍花子,正往縣衙而來的事情一說,知縣也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