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夏扶着輪椅,緩慢挪到門口,給秦懷意開了門。
今天是一個月一次去醫院例行檢查和拿藥的日子,每次秦懷意都會過來陪他。
醫院不是很遠,季風夏推脫過好幾次,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行,但秦懷意總歸不放心。
畢竟他是季風夏在這個城市唯一還有聯系的人了。
“跟雲深談得怎麼樣?”秦懷意邊鎖門邊問道。
“就那樣吧……”季風夏說,“他什麼都沒問我。”
“該說的我也都和他說過了,應該不會為難你。”秦懷意說完,又接着問道:“你們剛才在玩什麼?”
季風夏:“給雲深的号打上2500了,後面換換裝備,就能……”
就能參加武林大會海選了。
季風夏話沒說完,噤了聲。
秦懷意知道他要說什麼,開口提了一嘴:“雲深就是回來打比賽的。”
季風夏若有所思點點頭,沒再說話。
秦懷意推着季風夏走在去醫院的小路上。
這條路是季風夏家到醫院的捷徑,路窄,通不了車,一般沒什麼人走。
臨近下班的點,醫院人也不多,季風夏不想被太多人看到。
三年裡,他一直逃避現實社交。
出門的次數少得可憐,外賣都隻讓放在在門口。
微風吹過林梢,季風夏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他問道:“是你把雲深騙……勸回來的?”
“我可沒騙他。”秦懷意聽出了季風夏話的意思,不接這鍋,“你知道的,雲深喜歡逛論壇。”
這事季風夏還真不知道,有點抱歉地說:“我不太記得了。”
雲深以前是論壇玄素門派區的版主,季風夏是雲袖門派區的教學貼大佬。
他們都喜歡在各自的闆塊發各類教學貼,分享自己門派的競技場心得,被很多人追捧。
後來秦懷意學他們寫教學貼,寫出來的東西卻常被人說“看不懂”。
流連從不看教學,自己也不寫,他自成一派,别人就算對他有樣學樣,也學不來他的那套手法。
季風夏自從換了論壇賬号,再也不會沒事逛論壇了,什麼熱門818、616、避雷帖、樹洞帖、故事帖,他很久沒去關注了。
他連現在雲袖區誰在寫攻略都不知道。
人是很矛盾的生物。
有時候怕被人提起,不想看到有人在論壇裡議論他。
但有時候又怕被人忘記,怕别人提到雲袖時,再也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季風夏歎了口氣:“這也太巧了。”
“我都沒跟他提過你!你自己最近多火你不知道嗎?昨天他把你在論壇的發言截圖發給我,白底黑字的,我這怎麼瞞得住?你把雲深當弱智還是把我當弱智?”
秦懷意說得一派理所當然,季風夏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套說辭。
“那你跟雲深說比賽的事了嗎?”季風夏問。
“還沒呢。”秦懷意頓了頓,“目前就我一個人,我跟他說什麼?”
季風夏:“我還以為你是想找雲深來說服我參加比賽。”
“也不是沒這個意思,但主要還是得看你願不願意。反正就算我倆都沒明說,也都知道他這次回來是為了打比賽的。”秦懷意說,“雲深可以把流連喊回來,要打的話,隻差你點頭了。”
季風夏抿着嘴,沒說話。
“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回來打。我們隻是覺得,你該走出來了。”秦懷意說。
初夏的下午五點,太陽還沒完全下山,風吹在身上暖暖的。
季風夏突然問:“阿意,一會兒能不能順路陪我去一趟房東家?”
上個禮拜他就收到房東的消息,讓他有空過去一趟。
房東夫妻兩人現在在國外暫住,租房的事務大部分交給了自己女兒去打理。
下個月他們想給公寓統一換成指紋密碼鎖,讓季風夏有空去登記一下。
這事本來房東可以上門做的,但他們女兒自小嬌生慣養,覺得麻煩,他們隻好一個個聯系租客們主動上門配合了。
季風夏這些年和房東夫妻關系不錯。
當年他腿傷住院,房東給他免了三個月房租,這事他一直記在心上。
包括逢年過節,房東家有多餘的月餅粽子啥的,還會順道給他送一盒。
房東慣着女兒,那他也隻能慣着房東了。
正好今天碰上秦懷意過來,可以讓他順路陪自己去一趟。
“你房東看上去挺勤勉的一對夫妻,怎麼女兒做事這麼懶散呢?”秦懷意忍不住抱怨。
季風夏無奈:“從小慣大的,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愁,自然是這樣。”
“真羨慕。”秦懷意說,“我也想繼承家業,隻要回家收租就行。”
季風夏聽得笑了,這日子誰不想過呢?
從醫院出來,走小路的岔道就能進到别墅區。
房東家條件很好,住着三層樓高的大别墅。
秦懷意去按門鈴,門很快打開了,一個紮着兩根麻花辮的女孩子走了出來。
她看到季風夏,詫異了一下,問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