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其實也沒有血,幹幹淨淨,隻有被踩碎的花瓣,深深地嵌進了泥土裡。
溫晗跨過“梨顧北”,準備去把被不小心甩飛的小玩偶撿起來。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卻是忽然一愣。
自己的半邊手掌,竟然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血肉消散,最終隻剩下了裡邊奇異的骨頭,纖細交錯,就像是......捕蠅草一樣。
他不動聲色的換了隻手,卻見小玩偶哭唧唧的抱着自己的腰,支支吾吾的蹭着。
溫晗疑惑:“蹭什麼?”
他忽地了然,輕輕掀起了自己的上衣,神情微滞。
勁瘦的腰腹正随着呼吸緩緩起伏,卻有小半截也異變成了與手掌相同的模樣,甚至一直蔓延到了胸膛,上下兩層纖細鋒利的骨骼起伏相疊,纖細鋒利,還能隐約窺見裡頭不斷跳動的心髒。
見狀,小玩偶更加不理智了,先是啪嗒一聲坐了下來,随後一躍而起,抓住溫晗的手就要往下拉,甚至試圖捂住溫晗的眼睛。
但它實在太小了,幾次沒能成功,隻是引起了溫晗的注意,在一聲疑惑地輕哼後,它被緊緊握住,動彈不得。
“又沒長你身上,哭什麼?”
“嘤......”
小玩偶捂住臉,誇張地仰倒身子,幾次差點從指縫裡滑下去,最後又手忙腳亂地爬了回來。
溫晗:“......”
你就裝吧。
他将玩偶裝回背包,站起了身,目光落在前方。
無數荒草被風吹得略微搖晃,溫晗最開始還有些猶豫,眯着眼看了許久,才迅速地追了出去。
足足有一人高的向日葵被陡然折斷,踩過草叢的稀疏聲響起,溫晗輕輕一個撤步,躲開了誰人劈砍而下的巨斧。
溫晗抛起匕首,又用異化成捕蠅草的手掌将其握住,同時注視着來人。
吳奇撥開荒草,腳下踩着一朵破碎一半的花盤,冷笑道:“你居然變成了這樣。”
“嗯?多帥啊。”
溫晗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漏風,于是他分外明智地噤了聲。
眼睜睜看着他右邊側臉也發生了融合異化的吳奇:“......”
溫晗彎着眉眼,裂開了嘴,這樣漂亮又詭谲的一張臉,看起來遠比這座離奇的廢棄花園危險。
吳奇見狀,沉默地掄起巨斧,帶着十足的力道朝溫晗砸去。
溫晗側身閃避,注視着吳奇的眼裡閃過輕嘲。
他隻是躲避,在富裕的間隙裡詢問,“你對我下手?為了什麼?銘牌?”
“融合異變已經發生了,說來你可能不信,”吳奇一斧子斜斜擦過溫晗的手臂,獰笑道,“你走不出去,所以還不如死在我的手底下,讓我離開這裡。”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他将斧頭再次拔了出來,左右手交換,順手掄了半圈,便再次追着溫晗襲去。
大片的荒草被粗略斬下,傾斜着散落一地,在誰人的驚呼聲中,溫晗手腕一旋,猛地握住了巨斧的木柄。
他略微傾斜身子,猛地拉近與賀吳奇之間的距離,盯着他的眼睛,詢問:“很久很久?”
他翻過手掌,融合異化為捕蠅草的部分猛地咬上了木柄,在越發刺耳的尖叫聲中,溫晗躲開滑落的巨斧,揮拳向吳奇。
二人纏鬥在一起,出手快而迅速,拳肉相接的悶聲不時傳來,溫晗總覺得自己踩到了什麼東西,但他沒有時間低頭查看,隻是躬身躲過一擊,旋即并指朝吳奇的脖頸襲去。
吳奇躲避的動作稍有緩慢,在一次撤身的漏洞中,他被溫晗别過肩膀,旋即一轉一卸!
他咬緊了牙沒有發出聲音,隻是斜斜地睨着溫晗,眼中的情緒難以辨認,卻沒有多少惋惜與不甘,平淡得就如同......一次無足輕重的試探。
溫晗擡起他的臉,他不敢用發生異變的手去動作,因為他總覺得自己的手蠢蠢欲動地想要啃掉這人的脖子。
仔細想想......
有點惡心。
溫晗打了個寒顫。
而被他制住的吳奇也是從嗓子口擠出話來:“你......走......”
“咔擦”一聲,喉骨錯位,幹淨利落。
溫晗拍了拍手,嘀咕:“廢話那麼多。”
解決完這個,他便開始低頭尋找那一直尖叫的東西。
可許久過去,溫晗也沒能在一片狼藉的草茬中發現端倪。
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擡起了腳,朝自己的腳底看去。
大半截曼德拉草根鑲嵌在鞋底的縫隙裡,剩下一截尾巴吊在外邊瘋狂搖動,隐約還能聽見些許尖叫抽噎聲。
這是先前在花園門口扭屁股的草。
溫晗:“......”
他将這東西扯了出來,詢問,“有完沒完?”
草根垂了好長一截,它拼命地翹起尾巴,一下又一下地躲着溫晗另一隻張大了“嘴”的手,聞聲扭動的更加厲害,尖叫聲拔高,幾乎突破天際。
溫晗捂住一隻耳朵,聲音陰恻恻的:“再叫,就把你切成三十八段。”
周邊瞬間安靜了下來。
溫晗搖了搖腦袋,隻覺得耳朵嗡鳴得厲害。
而曼德拉草根正軟哒哒地趴在他的手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溫晗也是在這個時候明白過來,問:“葉子沒啦?”
曼德拉草根又是一聲哀嚎,哭得前俯後仰,抽抽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
溫晗正準備嘲笑,卻又聽見身側傳來輕微的聲響。
不像是人在走動,也不像是打鬥......
遠處,一朵花莖足有幾米高的巨大昙花破開荒草,在溫晗驚訝的目光中緩緩抖動花萼、綻放。
在它舒展的冷白花葉中,一抹鮮紅血色陡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