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很沉,盡管底下帶着滾輪,可祁然卻覺得自己仿佛在拉一頭大象,對方守在原地紋絲不動,自己卻費了半天勁。
祁然放下手,雙手叉腰盯着桌子下方,椅子和桌洞之間留有二十到三十公分的距離,倘若他硬要從這縫隙中擠進去,也不是不行。
可是祁然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嘶,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桌洞僅有八九十厘米高,他一個大男人蜷縮在那之下,勢必不好受。祁然擡手看了眼表,距離他躲藏的時間結束還有最後的三分鐘。
他擡頭看向玻璃門,從門内可以清晰地看到門外的景象,隻不過他如同井底之蛙,隻能看見門外一隅。
祁然又試着挪動了下椅子,依舊絲毫不動。他蹲下身将一隻腳伸入試探了一下,桌下的空間挺大,可以撐得住他伸直腿坐在裡面。
隻剩下最後一分鐘的時間,祁然整個人縮進了桌洞,椅子将燈光擋了大半,他的身上大都是陰影。
雖說姿勢不太舒服,但這裡總歸是個好地方。四周有一模一樣的桌子椅子不說,單是這椅子都不好拉開,很大幅度上幫他擋住了一部分被發現的可能。
抓捕者若挨個桌子去尋他,也要花費一番功夫。
祁然微微放心,開始等候着其餘幾人的到來。
幾秒後,清亮的童聲帶着笑意回響在屋中:“各位抓捕者開始行動,抓捕時長三十分鐘。”
“各位,我也要開始啦,你們準備好了嘛?”曉曉的聲音一瞬間變得空靈,語調拉長,像是在期待躲藏的幾人露出恐懼的樣子。
祁然在昏暗中挪了下身子,微微屈起腿,勉強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房門被推開會有輕微的響聲,不大,但是會在空曠的屋子中格外引人注意。周遭過于安靜,昏暗的環境讓祁然感到有些困倦,他将自己縮在桌下的最角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視覺被剝奪,聽力就變得格外敏感。祁然聽見了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腳步在書房門前停留了一會,很快又離開。
他聽到了一聲聲驚呼,是那些抓捕者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許少凡。
三十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在這緊張的氛圍中,一秒鐘都顯得格外漫長。才彎腰坐了幾分鐘,祁然卻覺得自己的腰部都有些酸澀。
他正準備稍微舒展一下身體,下一秒,祁然感覺自己的身邊多出了一個東西。那東西一點一點的占據了桌下的位置,讓祁然感覺更加難受。
不對勁,分明沒有人進入屋中,這東西完全是黑暗中憑空形成的,就像方才殺死許少凡的鬼娃娃一樣。
祁然的心中咯噔一聲,就連呼吸也停頓了片刻,然後很輕地呼出一口氣。
他一點一點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縫,下意識屏息凝神,卻在昏暗中隐約瞧見身邊那東西是一個人的形狀。因為擁擠,對方的一條長腿伸在他的腿下,微微躬身,低着頭看不清臉。
不過祁然能看見對方的下颚,那人隻給他留了一張側臉,脖頸的線條流暢,盡管是在昏暗的環境下,卻也能明顯的看到那完美的明暗交界線。
祁然長吸了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瞬,緊張的情緒在對方擡起頭的那一刻達到了高潮。
那是一張帥氣的臉,該怎麼形容呢?
沒有多少光線落在他的臉上,可祁然卻覺得那張臉在眼前一清二楚,眉毛濃密,睫毛修長,用一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盯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然後那漂亮的嘴唇緩緩張開:“好看嗎?”
祁然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破碎。對方的聲音并不冷淡,是那種好聽的少年音,卻又帶着些勾人的意味。
他感覺現在自己對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已經麻木了,見過了憑空出現的鬼,目睹了殺人的現場,再看到眼前忽然出現的帥哥時,好像并沒有先前那麼大的反應了。
“好看。”祁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何種生物,并不敢忤逆對方的話,隻是順從地回答:“簡直帥炸了。”
如果他不把整個背都貼在上桌的話。
他們現在的姿勢十分奇怪,祁然弓着腿抱膝坐在牆角,微微上仰着頭。那個人形生物一條腿蹲着,一條腿伸在其然的腿彎下,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撐牆,背部靠在正上方的桌上,兩人的臉僅僅隻隔了十幾二十公分的距離。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詭異,而擁擠的環境讓桌下的溫度不斷升高。
簡柏川對于祁然的回答十分滿意,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勉強将身體伸展了開來,頭剛好頂着正上方的桌子。
位置雖然是坐開了,可簡柏川所在的角落正好暴露在桌子和椅子的縫隙之中,從外面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存在。
祁然見對方并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伸手拉對方的衣服:“你坐那是想害死我嗎?”
簡柏川盯着衣袖上的手看了一眼,随即順從地往過挪了挪身體,兩人的肩膀靠在了一起,簡柏川擡手攬上祁然的肩,歪頭道:“沒辦法,位置太擠了,這樣能節省空間。”
眼前這人表情輕松,還有些嬉皮笑臉,過近的距離與相貼的肩膀讓祁然稍有不适。祁然微微蹙眉,他本就不喜歡與人過于親近,能伸手拉簡柏川已經是自己為保命所能做出來的最大的舉動。
祁然面色不悅,感受到對方還在向自己靠近,他冷冷開口:“你到底想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