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聽不懂什麼意思,旁邊有能聽懂粵語的做翻譯。
在聽到倪思允嚣張的回答後,四面此起彼伏都是驚呼。
“不是,她是真不怕死還是覺得自己命硬啊?這種話也敢說……”
“為什麼明明說錯話的是她,緊張的卻是我呢?”
“有幸見過周璨宇一次,他當時就看了我一眼,我到現在都心有餘悸。這倪思允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秦銳是切切實實聽見并且聽懂了倪思允的答複,面上詫異了一瞬,但依舊保持着風度。
他開口回粵語:“打擾了,我會轉告周先生的。”
說完他轉身便走了。
這片區域歸于沉寂,周遭的人像躲衰神般紛紛挪了位置,空出一個中心,隻有倪思允一人還坐在原位。
好在場内未安排攝像機,沒有人捕捉她暗戳戳翻白眼,不然又得上熱搜。
晚宴後半程。
周璨宇早早回了休息室,聽到秦銳帶回來的答複,男人平靜的臉上沒有掀起任何波瀾,隻是透過深色的玻璃窗,女孩獨自喝着酒。
“舅舅!”
稚嫩的男孩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轉頭。
明嘉沂小小一隻跟在周琬竹身邊,一見到他就飛撲過來。
男人蹲下身,一把将小家夥撈進懷裡。
“這麼晚了還跑過來,明天不上課了?”
伸手捏了下他肉嘟嘟的臉頰,舒服極了。
小家夥搖搖頭,抱住他脖頸撒嬌,“傻舅舅,明天都周六了。”
“你最聰明了小倒黴蛋。”
周琬竹放下包,笑着說:“他說想紅豆了,今晚要去舅舅家睡。”
她也伸出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眸底滿是寵溺。
“明烨呢?”
“樓上會客。”周璨宇問,“明杭回來了?”
“嗯。”
她點頭,“好像說集團最近又出了點問題,明烨不管事,他隻好把京州的事放下連夜趕回來了。”
明杭是明家的長子,也就是周琬竹的老公。
周氏和明澳兩大集團在滬江一直勢如水火,兩家握着滬江半數以上的高級産業針鋒相對。
自從周明兩家聯姻之後,雙方就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明面上和睦相處,暗地裡還是在互相戳脊梁骨。
明家二少明烨不管集團事務,反倒自己成立了一個珠寶品牌自成一派,不參與任何紛争。
“明杭最近一直都很辛苦,你就不要在背後使絆子了。”周琬竹有些心疼道。
周璨宇聽了這話卻是譏諷冷笑,“他辛苦,跟我有什麼關系?”
本意是說,明杭近來的辛苦與他無關,他并沒有陰暗到要在人背後動手腳。
可聽進周琬竹的耳朵裡,這話味道不對。
她歎息:“你……算了。”
畢竟不是親生的姐弟,也不指望有什麼親情了。
周璨宇将明嘉沂放到地上,“宴會差不多快結束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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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宴會開始到現在,倪思允一直坐在原位,看着眼前形形色色與自己擦肩卻無言,又仰頭猛灌了一口。
背後那兩位名媛還在肆無忌憚聲讨自己厭惡的人,大約是酒喝多了,兩個人顫顫巍巍站起身,互相攙扶着往洗手間去。
倪思允淡淡瞥了一眼,也放下杯。
不動聲色跟在兩人身後。
洗手間四面瓷壁,回蕩着她們尖銳的笑聲。
倪思允伏在洗手池洗手,鏡子裡反射她那張過分清冷的面龐。
身後的隔間有談話聲。
“你有看到倪思允一個人坐在那多搞笑嗎?人在滬江屁股還沒坐熱就先得罪了這最狠的角色,換做是我,就連夜跳進黃浦江。”
“别提多好笑了,她以為自己講粵語沒人聽得懂,這誰不知道周璨宇從小在粵港長大。人啊,有時候還是不要太自大了。”
關上水龍頭,從旁扯下擦手巾。
倪思允透過鏡子看見角落兩把掃帚,擦幹手上的水漬,順手将紙巾擲入垃圾桶。
她勾一抹笑,眼底盡是玩味,将掃帚取來抵在隔間門上。
這門是向外開的。
确認從裡面無法将門推開後,她提步往外走。
洗手間門口有一個煙霧報警按鈕,擡手一壓,天花闆上的消防噴頭立馬開始工作。
背後傳來尖叫聲,倪思允的身影也消失在會場側門。
這身行頭沉得不行,正想着到休息室換身輕便的衣服就回酒店了,沒想到剛踩上樓梯就不小心崴了腳。
“嘶”,她壓抑着火氣,堅強地撐着扶手往上爬。
終于到了休息室門口,卻聽見丁丁尖聲厲氣跟電話吵架。
“你們自己發的邀請函,現在卻說沒有給嘉賓安排酒店,你自己聽聽這合理嗎?”
“這是什麼話?我們家藝人總不可能露宿街頭吧,她還頂着你們家代言呢,丢的到底是誰的臉你清不清楚?”
倪思允扶着門框無奈吐息。
黃曆上好像說今天不宜出門,她該聽話的。
“倪小姐?!”
周琬竹出門見到隔壁那抹熟悉的身影,頓時喜出望外。
倪思允轉頭,一看來的三人,沒有一張陌生面孔。
走在後面的男人目光直直鎖着她,明明神情淡漠,卻盯得人發怵。
她向周琬竹彎起笑,“明夫人。”
“小寶,這就是在粵港幫助過你的那位漂亮阿姨。”周琬竹盛着滿目溫柔跟明嘉沂說,“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呀?”
小男孩五官很端正,穿一身小西裝,脖間系一隻領結,像個小大人一般對着倪思允鞠躬:“謝謝漂亮阿姨。”
聽見動靜的丁丁也挂了電話走出來,“思允姐,你幾時返嚟嘅?”
她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上來,這位是明夫人。”
丁丁:“明夫人好。”
“出什麼事了?”倪思允先介紹後詢問。
丁丁擰巴着小臉,兩種語言切換自如,“我剛聯系主辦方問酒店的事情,可是他們那邊說根本就沒有給我們安排酒店。”
工作人員說酒店的房間都是根據上頭要求安排的,倪思允雖然是品牌代言人,但登記名單裡沒有她的信息,所以沒辦法安排入住。
周琬竹聽不懂她們的話,還不等她問,身旁的周璨宇率先開口:“珠明酒店今晚隻接待商客,倪小姐現下有别的住處嗎?”
聽見熟悉且地道的粵語,倪思允怔然微霎,旋即彎了彎唇,“這位先生能提供什麼幫助嗎?”
她倒是主動,讓人意外。
周璨宇說:“若是不嫌棄,可以随我們一起回去喝口熱茶,我派人安排這件事。”
倪思允面上笑盈盈,心中冷哼一聲。
對眼前的男人略感失望。
那晚還在船上跟沈佳莉濃情蜜意,今天就對着别的女人釋放善意,果然男人都一個樣。
她眼睛拱起弧度,“那就麻煩您了。”
周璨宇扭頭示意,便有人領着丁丁去辦入住的事情。
幾人準備離開,倪思允忘卻了自己崴腳,邁出第一步,膝蓋就不争氣地往地上貼。
好在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會場裡空調開得足,她兩隻胳膊凍得像冰塊一樣,在接觸到男人熾熱的掌心時,竟有些貪戀那溫度。
“剛上來時崴了腳,多謝。”
倪思允抱歉道。
她話音剛落,周璨宇的手就松開了,緊接着身後随從的兩個壯漢保镖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攙住她。
腳下輕飄飄的,不像是扶傷病,倒像是架犯人。
周琬竹回頭看了一眼,這架勢怪怪的。
“我車上裝的東西太多了,讓倪小姐坐你的車吧。”
最後所有人都看見倪思允被兩個保镖架着上了周璨宇的車,面面相觑,卻不敢說什麼,隻能默默替她惋惜。
倪思允被人塞進車裡,一擡頭就見周璨宇坐在自己身邊,艱難擠出一個端莊的微笑。
調整好坐姿,正要阖眼,腿上不知幾時多出一條毛毯。
她迅速裹上身,側目看向周璨宇,他坐得端正,卻不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