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銳:“先生有話對您說。”
她半張臉掩在口罩下,但也能看出她神情為難微瞬,随即妥協。
秦銳為她拉開車門,确認她坐好後,又轉頭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丁丁小姐,請。”
丁丁訝異,腦海裡湧動着無數個猜想。
昨晚她特意Google了一下周氏集團,在看完幾篇熱帖後,隻覺背後躺的柔軟床墊猶如火山岩漿般滾燙。
這輩子沒想過能和周璨宇同乘一輛車。
坐上車,倪思允很客氣地向周璨宇問好。
他今天也穿的正裝,整個人依舊被一股淡漠和推拒感籠罩着。鼻梁上架一框金絲眼鏡,清冷十足,過分優越的下颌線條和面龐輪廓實在打眼,僅一張側顔便足以引人倒吸氣。
這樣得天獨厚的一張臉,若是放在娛樂圈,倒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覺。
男人兩條長腿交疊着,臂彎躺着一個文件夾,看上去工作很忙的樣子。
倪思允好奇,身份比玉皇大帝還尊貴的周璨宇,出行居然也會乘坐這樣低調的商務車。
車窗外流景飛速閃過,她疑惑問:“周先生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男人沉冷嗓音有空靈感,“有件事想托你幫忙。”
“你的兄長謝邑馳先生在國外帶領研發的一批醫療器械對于嘉沂的手術很關鍵,但嘉沂的身體狀況經不起長途跋涉,所以需要将器械運回國内。如果倪小姐能說服謝先生同意将這批器械調運回國,之後謝家無論是在任何地方發展,都會一帆風順。”
上星期周璨宇以集團名義給謝邑馳發送了一封郵件,就是申請調用那批醫療器械,不過被他回絕了。
其實謝邑馳再了解不過周氏集團的主動合作意味着什麼,原本對方開出的條件已經很豐厚了,可謝邑馳骨子裡還是個擁有巨大野心的商人,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聽完他的請求,讓本就為難的倪思允更加為難了。
她和謝邑馳關系本就不理想,平時連跟他多說兩句話都困難,更别說想求他做什麼事了。
不假思索的,倪思允婉拒了,“周先生,既然我兄長已經拒絕了,那一定有他的原因,如果他不同意,任何人勸他都是無用的。抱歉,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忙。”
不是她不願意,隻是她和謝邑馳之間,真的不是能好好說話的關系。
周璨宇凝住她的眸,認真道:“倪小姐往後在滬江的一切活動,由周氏集團買單,你們之後可以繼續住在鼎尚國際,有任何條件都可以提,無論如何,還是希望倪小姐盡力一試。”
車子停在珠明大廈門口,丁丁向車内人道謝,随後護着倪思允下車進樓。
臨進門前,倪思允回頭望了眼。
周氏集團的大樓遙遙屹立在江對岸,樓頂的大屏24h播放着集團的動畫廣告,可是他們剛剛就是從那頭過來的。
秦銳說順路。
丁丁聽見倪思允隔着口罩歎息,問她怎麼了。
倪思允搖頭,牽着她進了電梯。
今天的行程主要是拍廣告,格瑞新推出幻境海洋系列的一套珠寶,就是倪思允昨晚戴的那款。
進到拍攝場地,意外地見到了熟人。
明烨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戴了副墨鏡,坐在靠椅上翹個二郎腿,身邊人忙前忙後伺候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牌男明星。
一見到倪思允進場,明烨麻溜起身,親昵道:“思允,你來啦。”
倪思允摘下口罩,禮貌招呼:“明二少。”
他說:“我昨晚一直跟客戶在一起,酒店的事手底下人沒處理好,委屈你了。不過聽說昨天璨宇安排你們去鼎尚住了,他沒怠慢你們吧?”
丁丁代倪思允回答:“周先生安排得很周到。”
“你這小丫頭還怪機靈的。”
明烨看向她,笑露出上排牙,“那你們今晚要不回珠明吧,我讓下面的人給你們道歉。”
“不麻煩了二少,我們思允姐行程滿,忙完一天回去需要好好休息,搬來搬去怪麻煩的。”丁丁帶了點小脾氣,一想到昨晚跟她在電話裡吵架那人的态度就生氣。
昨晚要不是有周璨宇,她們還不知道折騰多久。
而且剛來的路上,周璨宇已經承諾了讓她們繼續住在鼎尚國際,她不信珠明一個五星級酒店能比她們現在住的更好。
明烨還想說,丁丁先一步開口:“思允姐要去化妝了。”
現場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了,隻等倪思允化完妝開始拍攝了。
明烨雖然是老闆,但工作态度也是極為認真的,不好耽誤人家拍攝進度,他也隻好作罷。
剛好手機進來了一通電話,“那你們先工作,之後我請你們吃飯。”
說完他便接通電話離開了。
之後倪思允便開始做造型,這支廣告一共要換三套裝造,工作強度不小,但她不像其他明星大牌,工作拖沓,配合度極低。
今天一整天下來,現場沒有一個工作人員在背後吐槽倪思允,甚至大家私底下都說沒遇到過這麼積極配合工作的女明星。
原本預計要拍攝兩天的廣告,居然在晚上七點多就結束了拍攝。
白天謝邑馳發消息問她在哪,說晚上接她一起吃飯。
倪思允發了個定位給他,這會兒估計人已經在樓下了。
她交待丁丁先回酒店,随後在大樓門口與她分别。
謝邑馳的車就在路邊,倪思允上前想打開後座車門,可車門鎖着,她打不開。
正疑惑時,副駕駛車窗降下,裡頭的人發話讓她坐前面。
倪思允也不多啰嗦,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裡是謝邑馳喜歡的古龍香水的味道,倪思允聞不慣。
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周璨宇家的古檀香氣,那男人的車上也是一樣的香味,比這裡要讓人舒适得多。
“今天收工這麼早。”身旁的男人問。
倪思允扣好安全帶,車子已經駛上了正道,“嗯。”
“你不是過來出差嗎,怎麼有空跟我吃飯?”
她覺得奇怪,從前的謝邑馳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這麼多年,他們一直保持着适當的距離,謝邑馳這突然親近的行為,實在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旁側穿來男人一聲輕笑,“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妹妹,哥哥請妹妹吃飯,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嗎?”
倪思允隻是笑,并沒再接話。
他訂了家西餐廳,這會兒吃飯的人不算多,倪思允無所顧忌摘了口罩,眉間盡是疲色。
她不怎麼有胃口,餐盤上的食物并沒有進肚多少。
謝邑馳看她樣子,放下手裡的刀叉問:“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嗎?”
倪思允擡眸看他,頓時想起早上周璨宇請她幫忙的事情。
内心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開了口:“聽說你先前研發的醫療器械對于治療先心病很管用,有考慮過調運回國嗎?”
她狀似無意往嘴裡塞了口甜點。
謝邑馳詫異了片刻,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你從哪知道的?”
“新聞不是報道過嗎?”
倪思允不慌不亂,将後話托出,“上周的遊輪派對,我無意中救了個暈倒的小孩兒,是滬江明氏的小少爺,他也是先心病。”
話越聽越不對勁,對面臉色沉了沉,“這兩天除了明家的人,你還見過什麼人嗎?”
她笑了下,搖頭說:“沒有,我隻是覺得那細佬仔可愛,折了怪可惜的。”
她含糊過去,沒有交待出周璨宇的事情,勸言也止步于此。
這頓飯結束,謝邑馳說要送她回酒店。
倪思允随便找了個理由婉拒了,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在鼎尚國際引他懷疑。
謝邑馳沒強求,交代了句路上注意安全,自己便先離開了。
目送他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倪思允重新戴上口罩,準備散會兒步自己攔車回去。
手揣進外套口袋,腦袋空空,感覺自己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走到這條街的拐角,她又撞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身上還是早上那身筆挺西服,嘴邊銜支煙在聽電話,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他低頭露一抹笑,擡眸時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那一刹,整個世界仿佛被定格一般,耳邊阒寂無聲。
周璨宇掐了煙,對電話那頭說:“下次說。”
他的車停在路邊,像是在等什麼人。
明明剛抽過煙,可他身上意外地幹淨清爽。
男人收起手機,望着她道了句:“咁啱。”
他說,好巧。
倪思允戴着口罩,也沒有過分光鮮的打扮,熙攘人群裡,她不過是普通的一名,可他一眼便認出她。
那是倪思允第一次看見他抽煙,腦海裡反複映射出他低眉淺笑的畫面,郁郁了一整晚的心情,像雨水遽然沖刷掉屋檐的灰塵,清新明朗。
口罩下,她彎起眼,回了句:“咁啱。”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