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規規矩矩挪動步子的同時,身邊飛過不少人,有老人也有年輕人,這些人都朝着一個方向跑。郝淩一個一個目送這些活力充沛的人,依舊保持自己的節奏,一點也被别人幹擾。
“哎,這些人啊,為了幾顆土雞蛋連命都不要了。”
等距離弘一村最大的驿站還有六丈遠的時候,他邁不動步子了,這時才明白為什麼比自己年長幾十歲的老頭子可以跑得那麼塊。
望眼望去,一縱隊的身影。
盡管大家都想一夜暴富,但很有秩序,講究個先來後到。
他雙手交疊縮在衣袖裡,自覺地排在前一個人身後。“得,先排着吧,反正他們的信息也都是猜來的。機會肯定屬于我們。”
他猜得沒錯,就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是來玩“猜燈謎”遊戲,嘴裡頭吐不出半分真話,隊伍縮減得越來越快。一開始,是一個人一刻鐘,後來是兩個人一刻鐘,再後來……
一個身形飄逸,稚氣未脫的男孩從宅院裡走到門口,霸氣的伸出未出鞘的長劍,“來這騙賞金的人可以走了啊,現在已經有好幾十個人都是來招搖撞騙的,耽誤我們的時間!要是讓我們再發現誰在渾水摸魚,那就不是你們可以承擔的後果了。”
他拿出劍,人們立馬被吓唬得火速撤退,唯有胸有成竹站定的郝淩沖他笑。
男孩謹慎的瞟了眼這個膽子大的男子,緩緩走下台階靠近。“你笑什麼?難不成你有線索?”
郝淩一點也不怵,特别穩重的點頭,“有啊,沒有的話我早就跑了。”
男孩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心想:這小子真有線索?他這個形象看起來不像是可以追蹤到沈玉的人啊?
算了,還是把他叫進去吧,反正掌門都浪費一日了,也不在乎這一時辰。他沖郝淩招手,示意他跟上。“現在就剩你一個人了,不用排隊可以直接進去。”
“謝啦。”郝淩立馬跟住。
他還有些竊喜——果然不需要跑那麼塊,也能排到自己。
就在他對自己的好運氣抱有感恩,自己就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進了一個十分幽靜的客房中。
光柱從展開的窗戶灑進來,照在了床榻上的方形小桌子上。
桌邊還坐着一個阖眼小憩的男子,他單手倚靠在桌面,好似一朵靜谧不容亵玩的蘭花。
恍惚許久的郝淩開口第一句話——“我是怎麼過來的?”
一直等郝淩開口的男子睜開眼,要不是郝淩說是自己有線索,他早就拿劍抵在郝淩喉嚨處逼問了。
耐心的男子硬是等了一刻鐘,等這個隻是被内力震了一下就神經恍惚的普通人。
“是我的弟子芷光推了你一把,你就進來了。”
郝淩的視線變得清楚,耳朵也聽得輕松幾分。他弱弱打量一眼眼前這個美得不像是世俗男子的男子,腦海裡瞬間想起昨夜在金洛家說的話。
那麼多美好的詞彙聚集在一起,描述的就是沈悠。
刹那間,郝淩遊刃有餘的露出笑臉,自覺地坐在旁邊的座位上,“本尊可真是賞臉啊,沒想到您真的親自見我。”
沈悠不在意誰來見面,在意的是手中的線索。
他走過來,好似有無形的屏障将郝淩與外界隔開,郝淩下意識憋住氣,明明與沈玉坐一起吃飯的時候都不這麼怕。
沈悠:“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你來之前說掌握了他的線索,現在可以直接告訴我了。”
“我隻要說就能給我賞金?”
沈悠平靜的面容下出現一抹急躁,“你先說。”
“村子最南頭有一間廢棄的草屋,我前兩天溜達時路過那裡,看到一個大雪天還在舞劍的年輕男子,他的那張臉像雪一樣白……”
“怎麼不繼續說了?”
“除了這些之外的信息我就不知道了,特别是我剛才描述他的外貌,都是廢話。”
“不是廢話。”他擡起頭看向光柱中飛揚的灰塵,似乎那一刻的慌神是在短暫的回憶記憶中的師弟。
他輕聲:“他從小就很白,雖然每日奔波,但格外在意外貌。”
郝淩沒料到自己随口一說,還比沈玉告訴自己的線索靠譜。“那您是采納了我這個線索了嗎?”
“你的話中半真半假,所以今晚你也必須與我一同前往。”
郝淩心中一松,隻要活着從這裡出去就行了。
趕緊接話,“那沒問題。”
“芷光,帶他去隔壁領賞去吧。”
站在門外的小夥恭恭敬敬推開門,立即看向沈悠,“弟子遵命。”
芷光回眸看着巴不得拔腿就跑的郝淩,“跟我走吧。”
房門被外面的人關上,屋子裡的聲音就更輕了。
沈悠壓抑許久的情緒快要沖破僞裝,怒甩衣擺坐下來。看着桌面上的酒盞,心中燃起無名火,大手一揮,隻聽地面傳來的“劈裡啪啦”聲。
聲音發怒,“終于是找到你了,沈玉。不管這個告你秘密的人是你派來的奸細,還是背叛你的人,我都會赴約。”
“我們之間的事情總該有個了結。”
門吱呀一聲,弟子芷光走進來,雙手抱拳禀告,“按照您之前定的規矩,我已經把一半的賞金給他了,如果消息屬實,剩下的一半也會給他。”
沈悠收回兇狠的目光,面對弟子還是要收斂些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