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問倒是打段了正在醞釀情緒的沈玉。

他要是現在就亮出身份，會不會增加拿靈芝的風險，萬一師妹把金落也牽扯進來，兩個人都要倒黴。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能保證能保護金落安然無恙的出去。

他依舊用袖子擋住臉，扭過頭看向也在注視自己的金落。

沈玉先是猛得盯他一眼，然後慢慢閉眼。

金落大概猜到了沈玉打的算盤，沈玉又打算把風險全集中在他身上，金落想幫忙，可是自己沒有武功傍身，很有可能成了幫倒忙。糾結之下，他隻好妥協，沖沈玉微微點頭，同時心疼地不禁皺起眉頭，袖子下的手倏地用力攥緊。

——沈玉計劃暴露其身份，先保全自己增加勝算。

沈玉側着身子，擡手擋住下半張臉，鎮靜回：“你确定？”

方汝勾唇一笑，擺出不可拒絕的姿态，“你既然是求我拿靈芝，就不能忤逆我，你總得讓我看到你的誠意吧？”

同門之間的情誼說不上比親情深厚，又不比友情淺薄，當面對多年未見且有矛盾存在的師妹時，沈玉有些動搖。

今日一見，會不會劍拔弩張，甚至是你死我活？

畢竟送上門的恩怨，誰都想上去踹一腳解氣。

但是，師妹又不是極端的人……

賭一下吧。

沈玉沉下心，快速放下手，熟悉又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她不可置信的呆住幾秒鐘，唇瓣微微顫抖，這張臉明明幾年前就忘卻了，起初是噩夢的常客，後來放下之後就再也沒在想起過。

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要為師父報仇？

一時間，她怒氣上湧，顧不上旁邊衆人，直接大邁出一大步，眼神像是要吞了他似的恐怖，“你，你，還有臉來到這？你不知道我最近功力大漲，可以與你一戰嗎？”

她緊繃着情緒，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字字泣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師父就是在你當上掌門七日前被人謀害的！”

“他那麼強，怎麼可能會被一箭穿心？”

“啊？你說話啊倒是！裝啞巴嗎？”

她身邊的弟子們手足無措的茫然看着她，同時擔心沈玉偷襲，也都移動位置提前站好陣法的位置。

素來談吐文雅，甚至心境平和不被任何人惹怒的掌門，在此刻多次質問，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劍洩憤。

眼看局勢不妙，金落抿嘴唇深吸一口氣，悄悄把手探進胸懷裡，想要拿出沈玉之前給的迷香，真要是動起手來，沈玉還可以借機開溜。

一旁的大哥眼神犀利，頃刻間發現他的小動作，連忙擡手阻攔，眼神示意——不可，靜觀其變。

此刻雙方都精神緊繃，留了後手。

唯有沈玉一言不發，任由對方拉近彼此距離，靠得越近，對自己越不利，危險逐步籠蓋周身。

反擊？

沈玉壓根就沒有這心思，冷靜得過分，像是眼前沒有她這個人。

“怎麼？啞巴了？”方汝往後退一步，“你不要覺得你不解釋，我就可以把這件事忘了，在我心裡，你就是罪魁禍首。”

提到這件事，沈玉心中的傷疤又得揭開。

舊事重提，傷害的是兩個人。

沈玉深邃的眼神望向師妹，“我解釋了很多遍，當天我奉命在師父的卧房清掃，真的不是我殺害了師父。而且我查明了真兇，殺害師父的兇手我也解決了，第二年我就召集人手端了他們的窩。”

“我沒忘記師父，每年都會給師父掃墳。”

“就算你在屋内，可為什麼沒有及時相助師父？你明明是天下第一啊，你為什麼沒有——後面的話我也不想在說下去，在師父出事沒多久，你就成了新任掌門，你讓我怎麼想？說你自私嗎？還是說你無辜呢？”

她不禁潸然淚下。

聽到這，金落才大概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師妹知道沈玉不是兇手，卻記恨師兄沒有及時出手，留下師父一個人在山巅療傷，事後搖身一變，手握大權成了掌門。

在外人看來都無比清晰的事實面前，方汝似乎已經陷入困境，完全走不出去，她的心理已然扭曲。

沈玉幽幽歎口氣，眼神裡還存有一絲同門之情，不想發起沖突。若放在旁人身上，沈玉定不會有一絲讓步的想法。“沒必要争執下去了，我來這就是為了靈芝，說正事吧，我選擇與你打擂台，赢了我拿走靈芝。”

方汝揚起嘴角，得意道：“好啊，要是輸了，你就要給我當一年的仆人，好生服侍我且不可出山。”

話鋒一轉，走到做好準備的金落面前，客客氣氣開口，“那這位漂亮的小哥，你想選什麼呢？來我門求東西都要做選擇的，一個是跟我上擂台，赢了我即可拿走，另一個選擇便是抽字條，抽到什麼就要做什麼，做不出來立、馬、滾。”

她對沈玉的金落的态度截然相反，給金落喘息的機會。

一旁的兩個人互相傳遞眼神，把準備好的選擇說出來。

像是被罰站的被“忽略”的大夫，終于是有機會說話了，他活動活動手指，文雅的向方汝行禮，語氣十分堅決。“我選擇抽字條，旁邊的這位大俠選擇比武。”他伸手攤開手掌指向大哥。

這兩個人動作果斷，引起方汝好奇，認真打量二人。“嗯？你們倒是幹脆。”“我的流程你們都提前知道啦，那我就不重複了。這模樣……有點熟悉。”

二弟颔首迎合的笑了笑，“姑娘好記性，我們之前來過一次，雖然沒成功，但起碼流程都熟悉了。”

方汝：“哦，那好辦了，春麗，幫我把櫃子裡最下面那層的抽簽筒拿過來，有兩人要抽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