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是個很古怪的研究員。
對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他身邊進行監視與保護的琴酒而言,他其實不像個研究員。因為朝聞道有些迷信——對,就是迷信。他似乎并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他曾經拿着幾盤水果端端正正擺在實驗台上,虔誠地對其進行參拜。
他說,這是在請求幸運之神的庇佑。
手指向實驗台上的瓜果,“這是貢品。”
由于boss的命令,研究所的人不會阻攔琴酒進實驗室。琴酒也很懂得分寸,穿上實驗服靠在不會影響衆人的角落裡閉眼假寐。起先大家都不太習慣,但後面也就能無視了。
都是頂頭老闆的命令罷,還是不要互相為難了。
于是他們都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為什麼沒有人敢反駁,那當然是朝聞道的實驗無一例外全都成功了!如此玄學但着實有效的行為甚至動搖了同科室内部分研究員心中的信仰……
琴酒知道的更詳細一些。當朝聞道閑下來和他一起站在角落裡看着研究員們為了今日份的化驗,檢測,忙前忙後。朝聞道總是比進行實驗的研究員更先一步知道最終結果。
是失敗,還是成功。他站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裡降下從未出錯的審判。就像今天這樣,距離檢驗的結果還有幾分鐘,衆人翹首以盼的時刻。隻有朝聞道站在人群的最外緣,琴酒聽到他輕如自語的呢喃:“失敗了。”
又是這種近乎決絕的審判。
話音剛落,人群立馬爆發出一陣鬼哭狼嚎。朝聞道熟稔地笑着走過去,拍拍每個人的肩以示激勵,“實驗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被他激勵的人緩緩流下兩道清淚:“朝先生……你真的不能教我跳大神嗎…?”他哽咽着,淚眼婆娑,“我什麼都會做的……”
朝聞道鼓勵的手微微顫抖,“這,和這沒關系吧。”
研究員嗚嗚嗚:“但是您每次都會成功!”
朝聞道慈愛,“那是我太厲害了。”
他差點把“菜,就多練。”擺在明面上。憐惜地揉搓了一把年輕人的狗頭,拍了拍,“行了,下次繼續吧。”
研究員汪的一聲哭着跑了。
琴酒:“………”
對,就是這種既視感。
。
宮野志保作為年紀最小的實驗員得到了同實驗室人的照顧。女孩身高還在成長期,進到實驗室後便收獲了很多人的摸摸頭。
她面無表情地承受了這份沉重的喜愛。偶爾會頂着一頭被蹂躏到亂糟糟的頭發來到琴酒所在的角落——隻有這個地方,研究員們不太敢靠近。女孩小聲舒了口氣,然後淩亂的頭發就被伸來的手指撥弄了一下。
她愣愣地看着琴酒。
琴酒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及其自然,好像經常幹這種事情——事實也是如此,蘿絲的頭發常常打結,于是來到東京前,她幹脆剪了短發。但就算是短發,女孩也不會去刻意打理。任由它們翹起,像生命力很旺盛的野草。
她對自己的頭發不關心,卻很喜歡擺弄琴酒的。白發如同銀河瀑布,很長,很漂亮。每當琴酒在沙發上和馬德拉看電視,蘿絲就會撺掇波特一起偷偷把琴酒的頭發編成一小縷一小縷的麻花辮。
馬德拉這時候會拍拍她的頭,“你對自己的頭發這麼上心就好了。”
琴酒頂着一頭碎麻花辮低頭看蘿絲。
蘿絲後腦勺還翹着一撮毛,沖他吐舌頭。
回憶到這裡,宮野志保淩亂的頭發基本也被打理好了。琴酒放空的思緒收回,蹲下來滿意地看了眼頭發整整齊齊的宮野志保,拍拍她的頭頂,“好了。”
順手把女孩脖子上的工牌擺正,“去工作吧。”
宮野志保:“………好的。”
雖然一開始她确實挺害怕琴酒的,但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們相處的還不錯。主要是因為琴酒本人的主動示好。
宮野志保作為被boss指名的重點培養對象,理所當然比其他研究員更早的接觸了組織的一些代号成員。她的監護權之前一直挂在朗姆名下,臨近畢業,這份監護權又挪動到了一名叫做馬德拉的代号成員手裡。
她倒是無所謂,自身一切都是組織賦予的,在短暫枯燥的人生中,宮野志保自己的意願是這其中最無關緊要的附屬品。所以得知自己的監護權挪動後女孩内心毫無波瀾,不過是換了個陌生人,誰是她的監護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可聽說自己要和對方接觸甚至可能住在一起後,她還是避免不了從心底滋生出一些緊張……宮野志保沒有去過東京,不知道總部是什麼樣子。現在最值得參考的人就是琴酒。
但對方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她猜想中的琴酒,起碼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蹲下和自己平視交流。也不會像剛才那樣順手幫自己整理頭發……宮野志保悄悄擡頭打量對方,心裡默默的升起一個疑惑: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難道琴酒有孩子嗎?
這話宮野志保沒有問出口,不過在兩人熟悉後,女孩倒是悄悄問過琴酒馬德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琴酒反問她:“你覺得朝聞道怎麼樣?”
宮野志保:“?”
她不明白琴酒的意思,“什麼?”
琴酒低下頭,“如果你覺得和他待在一起很輕松,那面對馬德拉,你們相處的也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