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月姜讀大學的時候,林亞菊還是挺經常給她打電話幫她參謀的,這個參謀,也就是讓她考公務員。
可後來林月姜畢業了進大公司,書也賣了版權,幫家裡蓋了新房子後,她也就不給林月姜出主意了。
反正她說了林月姜也不會聽。
林月姜算是個有些執拗的“叛逆小孩”,如果她不想,沒人能勸得動她。
林月姜笑了笑沒說話。
“那你博士畢業之後呢?是不是就留在江臨不回來了?”林亞菊過了一會兒又問道。
林月姜心裡歎了口氣,這個,應該就是她今晚要和她談的重點吧。
“也不一定,三四年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可能以後會回來錦大當老師吧。”
“那就好那就好。”林亞菊笑了:“确實離家近些好,小姑娘一個人,跑那麼遠孤苦伶仃的,也沒個人照顧,你回錦城來,離家近能讓你爸放心。”
果然又是說這個,林月姜開始煩躁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三句話離不開小姑娘出去闖蕩辛苦。
高中畢業讓她去讀免費醫學,大學畢業讓她考回市裡當公務員,研究生畢業想讓她考錦城公務員,說到底,就是怕她跑遠。
林月姜心裡隻覺得十分諷刺。
無論她飛多遠,總歸是逃脫不開這個所謂的原生家庭的魔咒。
讓你爸放心,别讓你爸擔心,你爸一個人在家可憐,這些話,林月姜耳朵都聽的起繭子了。
可這麼多年,無論從那個層面來說,她都沒讓林父失望過。
從小到大成績都名列前茅,賺了錢後就給他蓋了新房子,給他買保險,定時帶他去體檢,有困難了從來不找他,任何事情都自己解決,這已經是她這個靠自己摸爬滾打長大的孩子,能給的全部了。
要她為了所謂的親情留在家鄉整一副溫情的場面出來,她實在是做不到。
見林月姜不接話,林亞菊尴尬地笑了笑:“芸芸啊,你也别怪你爸,他這麼多年,也怪可憐的,你們總歸是父女,哪能一直别扭着呢。”
林月姜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最讨厭有人莫名其妙開始揣摩她的心思,還自以為揣摩對了。
她沒和林父别扭,也沒怪林父,她就是,單純的和他親近不起來。
一個把九歲的女兒一個人扔在家裡,自己去外地和另一個女人養她的三個孩子,也從未付出過任何關愛的父親,林月姜自問,她确實沒辦法和他親近起來。
“唉,算了。”林亞菊還算是了解林月姜,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她又頭疼了,無奈轉移了話題,“和我說說你男朋友吧,怎麼樣,是個好人嗎?”
提起程昱,林月姜的呼吸總算放松了些。
程昱這個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完美男友。
長得好,家世好,性格好,一切都好,可以說,林月姜把他視為,自己前半生遇到的最大的驚喜。
“挺好的。”林月姜點頭,“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那就好,等什麼時候有時間的話,可以帶回來讓我們見見。”
考慮到林月姜的性格,林亞菊也沒再多說些什麼,隻交代了這麼一句。
林月姜隻是笑,沒答應也沒拒絕。
說實在的,她從來就沒有打算,讓程昱接觸她的原生家庭。
她是一個連戶口本都在自己手上的人,就算有一天要結婚,她也能誰都不告訴就和程昱去領證。
當然,現在的她還是個不婚主義。
又和她聊了一會兒,林亞菊回去睡覺了,林月姜在床上躺了會兒,沒睡着,于是爬起來碼字。
她總是在心情不好,暗黑情緒起來的時候,最有靈感,可能因為是懸疑小說吧。
淩晨三點半,林月姜放下電腦,拖着疲憊的身軀爬上了床。
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她剛上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天,詹婷上錯了鬧鐘,将六點半上成了十二點半……
她被粗暴地從床上揪了起來,打着手電筒走小路去上學。
一個新開的路口,一堆逝者被褥燒成的灰,滿地的紙錢,兩隻兇狠的惡犬,一個剛一米出頭的瘦弱小姑娘,一支光線微弱的手電。
她被狗叫聲吓得撲倒在灰堆裡,滿身狼狽,跌跌撞撞地跑到學校門口,害怕被罵不敢回家,在一片漆黑的大鐵門外,縮成一團等了六個多小時……
第二天林月姜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她敲了敲有些發昏的腦袋,坐起來。
外面的客廳裡傳來小侄子的喊叫,還有乒鈴乓啷東西掉地的聲音,吵的她頭疼。